而岑歌看见了也只是笑着和他打个招呼就过去了,和从前一样。
晏冷不是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明明是他告诉岑歌让他陪他演戏的,为什么真到了这时候,看见岑歌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让他更加烦躁。之前岑歌不在乎,是因为他没有个岑歌挑明关系而现在,他俩都已经明明白白地剖白了自己的心意,可为什么还是这样。
明明岑歌在人前演得这么好,他应该高兴才是,可他就是高兴不起来,仿佛一夜之间,他和岑歌成了无比正常的朋友,他怎么都没有办法从中看到他的影子。
岑歌,你别这样吓我,你只是演得太好还是在告诉我,这就是你的选择?
晏冷在心里努力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戏罢了,可心中却还是不可控制地猜测,岑歌是不要他了吗?
晏冷就这样患得患失地熬到了开学第三天的晚上,去了岑歌打工的地方。
说来也巧,岑歌打工的地方就在“冰焰”隔壁的巴黎小镇,是家西餐厅,熟人都把它叫作小镇。
晏冷到了小镇的门口,却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不知道如果岑歌真的抛弃了他,他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他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像从前一样,安安静静地在旁边陪着岑歌打工,因为他现在在乎了,所以怕失去了。
感觉到心中愈发焦躁的情绪,转身进了“冰焰”,去找宋人良。
除了岑歌,他不需要别人的安慰,他只需要克制,在他克制不住的时候,他需要发泄,对着岑歌以外的人。
晏冷进了“冰焰”,连问都没有问,就直上三楼,沿路也无人阻拦,因为宋人良早就说过,晏冷在“冰焰”,就如他一般,自是无人敢拦。
三楼只有三间房,一间是宋人良办公的地方,对面是他的私人卧室,而另一间则是特地为晏冷准备的地方。只不过这次他没有进自己的房间,而是看了看守在卧室门口的“青龙门”的人,就直接推开了宋人良卧室的门,大步迈入。
此时已是日落西山,江州市人民的夜生活还没有展开,宋人良在卧室里也没有美人相伴,只是独自一人,关着灯,透过窗帘的缝隙,喝着酒,看着外面。外面霓虹灯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在阴暗的房间里显得有些诡异可怖,只是在晏冷看来,现在的宋人良才是真正的他,寂寞而又孤独。
因为前世的关系,他大概知道宋人良的寂寞是为了什么。
在别人看来,宋人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黑dao大哥形象,行事霸道,敢打敢拼,手上不乏血债,但也有着随性和潇洒,所以也有很多女人都愿意找上他。
但宋人良其实只有二十岁,他混黑道不是为人所迫,也确确实实是心甘情愿,但却是他十六岁那年开始的,埋葬了自己一生的无奈之举。如果可以选择,他也想在二十岁的年纪里活得朝气蓬勃,他也想追追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他也想每天为了期末考试而苦恼,但是这些都不再属于他,他只能努力地让身上的伤疤不要再多一道,他只能在身边没有人的时候才能独自舔伤。而人前,他还是那个被道上忌惮三分的小宋爷,前一秒左拥右抱,后一秒杀伐果决。
宋氏从来都是一个半黑半白的角色,他爹宋福兴致力于洗白,可就像一旦手上沾上了鲜血就永远洗不干净一样,从黑色中走出来的,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彻彻底底的白。
且不说宋氏以前的对头会不会作壁上观,眼睁睁地看着宋氏退出,就说当年跟着他爹打天下的老人,就不甘心将黑道这块肥肉拱手让人。他们拼杀了一辈子,哪里是宋福兴上牙和下牙一碰,说退出就退出的?何况宋氏的老对头就等着咬下宋氏的一块肉来,内忧外患,哪一边都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所以在宋人良十六岁的时候,他面临的就是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重新踏足黑道,做宋氏的剑,做宋氏的盾。
当年的宋氏情况十分复杂,宋福兴也不想让他唯一的儿子走上他当年的老路,可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除了宋人良,他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了。
随便换一个外人来,怕压不住那些老人,也怕再横生枝节,可若是从那些人当中选一个出来,还会是一场大乱。那时宋氏根基还不稳,宋福兴还是借着妻子梁青的公司一步一步洗白,几乎可以算是从零开始,何况公司里的那么多人都有案底,根本无力相抗。
所以,这个人只能是宋人良。
当十六岁的宋人良主动找上他爹,说他不想念书了,说他想出去闯一闯,说他看了从香港那边偷渡过来的黑帮电影,就像做大哥了。
听到这话的宋福兴登时大怒,继而老泪纵横,一边狠狠把宋人良揍了一顿,逼他改口,一边又痛恨自己无能。
可最终,宋人良还是直接空降整顿了堂口,又带着伤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当他把刀架上对方的脖子上时,身后的人既有赞叹他有其父当年之勇的,也有不甘心听命于一个毛头小子的,道上的传闻铺天盖地而来,可对于宋人良来说,那一天的他,亲手斩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再也回不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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