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敢说话。
“我认识江柳。” 黑暗而压抑的空间里,再次响起苏凤子嗓音,他的手依旧在流血,可更多的血液已经凝固在伤口周围,变成褐色的丑陋伤疤。
听到江柳那个字时,所有手持器械的年轻学生们,都忍不住一颤。
“我和江柳的关系,该怎么说呢,其实她是我的朋友,或者说,她是我的读者,她说她喜欢我的书,但在她死之前,我们都没有见过面。”苏凤子的声音很轻,他仿佛在竭力压抑自己,声音都有些颤抖,“刚开始认识的时候,江柳给我写信,她对我说她觉得自己长得很难看,她说她的眼睛特别凸鼻子又太扁,皮肤还不好,坑坑洼洼的,活脱脱像个癞蛤蟆。所以,她喜欢我的书的原因也非常简单,她说她很羡慕我写的那些女孩,她们那么好看那么幸福有那么英俊潇洒的男生喜欢他们,她很羡慕她们,她说她真的非常非常想被人爱着,可没有人爱她。那时,我不知该如何安慰一个伤心的女孩,这对我来说实在太困难了,而且那时我总觉得,想要被人爱着还不简单吗,你只要穿得漂亮些打扮得漂亮些,自然会有男生跟你表白,但其实,我忘记了,人与人是不同的,有些人自信有些人自卑,我忘记了,对有些人来说只是轻轻松松可以做到的事情,对有些人来说,则需要拼尽全部努力才可以鼓起那么仅存的微薄的勇气去做,你们看,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那时,我无法体会一个极度自卑的女孩的心情,我也无法想象,她究竟是积攒了多久的勇气,才给我看了她的照片。当我看到她的照片是,我甚至觉得她太过矫揉造了作,她哪有她所描述的那么难看,她挺清纯可爱的。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没有再理她,但是有一天,她突然对我说,她所尊敬的学姐将她带入了一个新的世界,她觉得她真得能变成我笔下那些有很多很多人爱的女孩,但我还是没有理她,我觉得她大概是疯了吧。直到有一天,她突然联系我,说让我去看她的表演,本来我并没有想要去,但其实我还是很好奇现在的她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所以我还是到了我们约定的地点,但我看到的,却是她从高空一跃而下的身影。”苏凤子顿了顿,自嘲般地笑了起来,“我并不是那种会因为这种事情痛苦后悔的人,我只是有些遗憾,她听不见我夸她漂亮了,毕竟,我才不会答应和一个恐龙见面。”
苏凤子的话音,轻轻飘散在所有学生耳中,他已经说完,却没有人再说话。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最先哭泣的,是角落里那个刚吃完两个三鲜包的少女。
“这是好现象么?”江潮指着屏幕中哭泣的女孩说道。
“当然,真心的泪水代表他们感到了难过,能感到痛苦和悲伤的,才是人。”刑从连说。
……
在那片幽暗的大厅中,林辰依旧是平静的宁和的,仿佛夜空中的云或者比云更高的风。
他说:“其实江柳从那栋楼上跳下时,我也在那里,因为我的小师妹也同样从那里跳下下去,其实我真的不了解我的小师妹,她或许真的是太痛苦并且太希望以死亡寻求解脱,但于我来说,我一直很遗憾我没有救下她,因为如果可以,我还希望能和她再喝一次酒。”
林辰出伸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眼前那位眼睛很小的男生的头发,说:“其实,你们并不需要那个让你们产生被爱着的错觉的群体,因为这个世界上或许喜欢你们的人不多,但总有那么一两个人,是真诚而毫无保留地爱着你们。”
“如果你们走出来,就会看到。”他松开了覆盖在少年发丝上的手,有些闲散又有些认真地说道:“虽然只是我的希望,而我的希望其实和你们也没有太大关系,但我希望无论觉得这个世界有令人难以忍受,你们可以再坚持着,走出来,再看一看它。”
尾声
苏凤子并不是一个好人。
在很大程度上,他极其契合付郝对他做出的评论 “一个卑鄙无耻阴险下流的人”,但连付郝都无法否认,苏凤子实在是个优秀的故事编造者,他优雅无匹他充满激情他富有蛊惑力,很多时候,他站在那里,就在讲述着一个故事。
因为苏凤子的所讲述的那个半真半假的故事太过动人,那些孩子们真的在最后放下了想要毁灭世界的念头。可能连幕后黑手也没有想到,他们那个无坚不摧的组织,已在瞬间分崩离析。
苏凤子因为手伤过重被救护车拖走了,而江潮已经根据学生们的提供的诸多线索,开始了真正的收网行动,刑从连嘛,当然因为某些“背叛”行为,被排除在行动之外。
此刻,他和林辰正并肩坐在永川大学校医院的走廊里,林辰的手腕中得很高,上面正压着一块护士小姐给的冰袋。
半小时前,林辰拒绝和苏凤子一起去医院,刑从连大概知道,他只是想一个人呆着静静,所以他们已经在走廊里坐了二十分钟了,并且他虽然很想说话,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永川大学的校医院里并没有寻常医院惯有的冰冷气息,他们周围很热闹,学生们总是扎堆生病或者扎堆受伤,以至于学校医院总是时而静寂又时而显得生意兴隆。
现在,他们大概真的赶上了生意兴隆的好时候。
刑从连望着他们前面刚被叫到名字的篮球队员,然后数了数,按照医生现在的看诊速度,他们大概还要再等上半小时,正当他左右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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