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他宁愿慕容鲜卑继续占着东边,也不愿换成秦氏坞堡。
比起前者,后者明显更难对付。如今称王举旗,北方的汉民定会归心。不是及时放出流言,抛出书院政策,怕秦国境内都将不稳。
所谓仁政并非源自长安,而是从遗晋幽州流出,据悉是幽州刺使首倡。
王猛得探子回报,将各项消息整合,当即发出感叹,“此子着实不凡,行事迥异其父,我之前小看了他!”
感叹归感叹,不妨碍王猛取其精华,配合氐国国情制定新政,用来稳固苻坚的统治。
事实证明,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这让他对桓容的评价又上一层,同时,标注在名后的危险系数也增至五星。
秦策被王猛使计猛坑,自然不会咽下这口恶气。
晋咸安元年,正旦当日,秦策调兵七千,亲自出征,猛攻氐秦上郡。不到两日时间,剿灭上郡守军,拿下整座城池,硬生生从氐秦边境挖去一块。
至于流言,秦策压根不予理会。
随便传,传出花来也无妨!
他要用拳头和刀-枪说话,告诉左右摇摆的杂胡,秦氏有足够的底气,不屑于鬼祟手段,照样能抢占土地,收拢流民,扩充实力!
霸道吗?
的确。
不讲道理?
也有几分。
但事情有来有往,没道理氐人率先挖坑,秦氏就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窝囊的受着。
“秦氏的确兵力有限,却非不能征战!”秦策站在上郡城头,年近耳顺,仍是肩宽背阔,立如苍松,气势惊人。
“秦某束发临战杀人,宝剑随身四十余载,不出鞘则矣,出鞘必当见血!”
眺望北方大地,俯视被押到面前的上郡太守,秦策冷笑道:“我不杀你,更会放你回长安,只需替我给苻坚带一句话。”
上郡太守出身贵族,颇具才干,自有一股傲气。被压跪在地,很是不服气,兀自挣扎不休。
秦策不以为意,继续道:“今日他行鬼蜮,上郡仅是利息。他日攻下长安,我必亲手取其性命,用氐人头颅垒起京观!”
北风卷过,城头的旗帜烈烈作响,秦策身上的大氅随风翻飞。大氅内里暗红,仿佛用血染成。
上郡太守僵在当场,表情愕然,更有一丝恐惧。
“给他一匹马,放他走。”
秦策手按剑柄,冷声道:“如果苻坚有胆,大可带兵来抢回上郡!”
话落,秦策转身离开城头,靴底踏过城砖,剑鞘-擦-撞-腿侧铠甲,犹如刀戈相-撞,金铁交鸣。
铿锵之声凿破耳鼓,无形中煞气弥漫。
上郡太守瘫软在地,北风呼啸中,衣领竟被冷汗溻透。
秦璟留在盱眙,桓容总能第一时间得知北方消息。
获悉秦氏被氐人暗算,又被泼了满盆污水,忆起王猛之前的手段,桓刺使狠狠磨牙,大有同仇敌忾之感。
“苻坚颁布的这道诏令,应是脱胎盱眙书院。”秦璟解下黑鹰腿上的竹管,取出绢布看过,自然的递给桓容。
桓容展开绢布,眉心紧蹙。
必须承认,王猛的政策比他好。
毕竟对方政治经验丰富,又有一国之力支撑,他不过是个刺使,纵然不差钱,某些方面依旧是短板。
“归根结底,此事惠及百姓,才会被仿效而行。”桓容看过短信,对秦璟道。
对方能从盱眙取经,他同样可以借机增长经验。现在不好说,今后必然有用。
秦璟点点头,又递出一张绢布。
“良医妙手回春,药用得极准。五弟已无大碍,阿姨送来书信,感谢容弟援手。”秦璟看着桓容,笑道,“家母闻知消息,从西河送来三箱金,一箱竹简,两箱汉时宫廷器物,言不及容弟人情半分,仅能聊表心意。”
医者的事只能说凑巧,药材却是南康公主备下,实打实的好东西。想到亲娘和刘夫人的大手笔,桓容忽然觉得,这两位很有共通之处。
“容有一问,兄长莫要见怪。”
“容弟请讲。”
“日前曾闻,尊亲出身汉室?”
秦璟没有否认。
刘夫人的出身并非是什么秘密。
桓容不禁咂舌。
父系是秦皇,母系是汉王,论血脉尊贵,东晋的司马氏拍马不及。
不过,乱世之中讲究的不只是血脉,更有实力!
自己想要继续前行,早晚有一天要和秦氏对上,想要更快的积累资本,必须开动脑筋,无论多么艰难,都要迎难而上,不能后退半步。
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在时下压根不管用,更是脑袋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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