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一尸沉默不语地往前走,韩贝走在最后磨蹭,他穿得斯文干净,白衬衫上还带着古龙水味儿,一肩扛着非常不搭调的锄头,一只手还优哉游哉地插在裤兜里,像观光旅游,一路东张西望。
周王言放慢脚步,退到他身边,“大半夜的,你看什么呢?”
韩贝冷漠地应了声,“随便看看。”得记下大概方位,说不定收网时还需要找到吴文全的尸体。
“韩少爷干过农活吗?”
“没有。”
“我想也是。”周王言笑道:“待会要挖坑,你该不会连锄头都不会用吧?”
“那还是会的,去年植树节,还帮小外甥种了小树苗。”韩贝想起家人,眼角不自觉地弯了,半真半假地抱怨:“在家呆着多好,走这一趟真没意思……”
周王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转移话题:“韩少爷,其实这种脏活,你不必来,让邱正夏动手就行。”
“他?得了吧,被吓到做恶梦,还要找我哭诉,我头疼。”韩贝无奈地摇摇头:说不定还会骂我良心被狗吃了,不疼惜他那朵娇花。
周王言的步伐更慢了些,“他扮猪吃老虎,你不必搭理他。”
又是一声雷,淅淅沥沥地开始落雨点,韩贝听出那话里有话,愕然问:“什么意思?你跟他很熟?”
“不熟,略有交情,不过他可能对我没印象,四年前,陕西那里发现一个很大的公主墓,几路人马争相抢夺……”前面卫金钩不知骂了一句什么,竹林被雨水冲刷的声音由小转大,周王言的声音也不似真切:“他那队的风水师被一枪崩掉半边脑袋,没死,他随手就操了把匕首扎在对方的咽喉上,非常精准,一刀毙命……”
划亮苍穹的闪电宛如撕裂半边天幕,如顷暴雨压弯了成片竹林,韩贝抹一把满脸的雨水,心下惊涛骇浪。
周王言说:“他根本就不怕死人。”
7、伤口
“……后背依山,明堂开阔,山青林茂,有利于泽福后世,可惜山水不媾,加之坡壁无附,墓葬风水讲究一个直则冲,曲则顺,此处挡不住西南煞气……”
周王言认真地辨析了一番利弊,深觉此处不宜埋葬,无奈没人搭理他,纷纷卷袖挖坑,他只好收起罗盘,跟着挖坑。
这场雨帮了他们大忙,泥地被雨水冲刷得不那么紧实,一锄头下去带起一大块湿泥。听周王言说完那番话后,韩贝一声未吭,夏季暴雨快把整个世界都冲崩塌了,他不动声色地震惊过后,冷静下来,异常淡定地埋头苦挖,在脑子细细梳理周王言的话。他虽然知道邱正夏绝非良民,以前在盗墓团伙中跑跑龙套打打酱油也属正常,但四年前,那二百五才多大?竟然敢杀人?竟然敢参与此类恶性的武装械斗案件?他补修专业知识时,留意过那个案件,据说陪葬坑一挖出来,几路盗墓团伙,包括当地村民对峙抢夺,动刀动枪地卷进了上百人,场面混乱,死伤严重,甚至波及到无辜村民,幸亏警方及时赶到,火速控制现场,抢救村民,逮捕了不少犯罪头目,几乎追回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文物,对陪葬坑进行抢救性保护,这都归功于猞猁——等一下?!!猞猁负责这个案子!
韩贝直起腰,在暴雨中望向了周王言:他告诉我他在案发现场,是什么意思?也许重点不是说邱正夏,而是暗示自己就是猞猁?
五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奋力挖掘,挖出一个近人高的深坑。卫金钩扬手招呼道:“可以了,再不埋就要天亮了。”
韩贝的斯文高贵的形象全毁,连头发上都是泥水,打个寒战,狼狈地往上爬。坑外,周王言向他伸出手,“韩少爷,我拉你。”
韩贝笑了一下,拉住对方的手,助力一蹬爬出坑外,“周大哥,学正夏叫我韩贝就好。”
“他是叫你贝贝。”
“呃,请你连名带姓叫我,别学他,谢谢。”
吴文全的尸体埋在离小县城二十三公里之外一个农家乐小饭庄右拐后大概八公里的毛竹林里。韩贝默默记下了坐标,满腹心事地看着窗外。
雨下到天亮,大到几乎将他们身上的泥水冲刷干净的地步。邱正夏用一块大浴巾裹住韩贝,忧心忡忡地搂着他,“等出太阳了,晒一晒就好。”
“嗯?哪来的浴巾?”被雨泡了两、三个小时,韩贝脸色惨白,嘴唇也是青紫的。
“刚才从招待所里顺出来的。”
“你!”
“你什么你?你良心被狗吃了吧?为师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啊!”邱正夏邀功似的往同样落汤鸡一样的刘懒和周王言努努嘴,“你看,他们就没有!”
韩贝蔫了,“那我谢谢你哦,邱正夏道长。”
邱正夏觉得刺耳,不爽:“你别叫得这么生分啊!”
“那怎么叫?”
“邱邱,正正,夏夏,随便你叫!”
韩贝从善如流:“哦,球球。”
邱正夏更不爽了:“你叫狗?”
“是你求我这么叫的。”
邱正夏纠正他的发音,“跟我念,七——优——邱,不是七——游——球。”
韩贝扭开话题:“球球,我们到下一个城市,进城吃点热的。”
“我舅舅会同意吗?”刘懒不敢肯定。
邱正夏傲气道:“我家贝贝是带头老大!他说行就行!”
香九如递来一颗棕色药丸,“大少爷,吃下去不会感冒。”
韩贝看了看邱正夏,邱正夏警惕地拒绝:“我们不要。”
香九如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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