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婕儿,我们走。”不待婕儿再说,霍芷嫣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紧拉着婕儿的手,镇定得看不到丝毫破绽地走出了庭院。
由尘缓缓抬头,看着霍芷嫣离去的身影,无奈地叹息一声。
刚要转身,面前却不知何时站着了庭院中的另一个人:“你这样说,确实很伤人心。”
由尘淡笑轻讽:“在你们眼里,我们为妖的,不都是吃人心的么?如今我只是伤了她的心,也怕是手下留情了。”
白衣的蜀山弟子沉默一下,剑眉星目定定地看着他,像是想要看透什么。
“我知道,”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你是为她好。”
由尘默然不语。
“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乌芃继续说,“崦嵫城近日发生的事,很不寻常,我会调查清楚,然后……回去蜀山。”
由尘抬眼看向他:“也好,我也觉得崦嵫城妖孽之事疑点甚多,多一个人多一份真相。若此事了结,你也算功德圆满,我早贺一声,蜀山掌门。”说着,对他轻抬双手拱了拱。
乌芃缓缓摇了摇头:“太早了,这句‘蜀山掌门’说得太早了。回到蜀山后,那掌门之位也该另觅人选。我心中痴执太深,又不解道法,若是接了掌门之位,实是愧对师父师祖,也怕误人子弟。因此,等回到蜀山之日,也是我下山重修之时。”
“你想自行逐己脱离师门?”由尘微微有些诧异,“我以前虽说你毫不开窍,对于天地正法太过执着。不过,也并不是让你如此,你这又是何苦?清修的道人,游历天际,虽看的世事多,但有时看得太多,反而误了己道,你要好生想清楚。”
乌芃点点头:“这几日想了许久,或许真是我不开窍,只想到了这个结果。只是,我不会有丝毫怨言。也罢,掌门之位能人居之,若今后蜀山昌盛,我又何乐而不为。”
“你终是将世事看不透,”由尘轻叹,“随你吧,或许,也未尝不是好事。”
“……由尘……公子。”
乌芃忽然轻唤了面前人一声,那声音带着几丝犹豫,和几分决心。
由尘愣了一下,这是第一次,这个修道之人叫出自己的名字。虽然,那后面多了两个字。
“何事。”瞬息的诧异,淡金色的眸子又恢复往日的淡漠。
“我……也就此告辞,”他缓缓抬眼看向由尘,浩然正气的星目,比往日平添了一份洒脱,“打扰几日,多有不便,”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置于手心,“另外,这个东西,我想了想,还是你留着吧。虽然早已沦落妖界,失了原先的模样,但毕竟是上古神璧。若有一日能得到清洗,你又本是修得正道仙法,身绕仙气,多少还是有些好处的。何况,此物既然出于长生池,你和妖王……总之,今后可能用得着。”说着,将神璧推向他。
由尘定定地看了几眼他手中的物件,今日,乌芃给他带来的惊诧,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平日里对他百般厌恶,忽而态度逆转的卫道士。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他与乌芃之间有什么东西改变了。虽然,从第一次见到这个蜀山弟子的时候,他便觉得这个人会和他有一段宿怨。
只是,突然而来的转变,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难道,仅是因为那晚的收留?或是……
想到这里,由尘不敢再思及深处,抬手将乌芃掌心的神璧握进了指间。
乌芃缓缓收回手,整了整背上的长剑,顿了一下,说:“那么……就此别过。”
由尘看着手中的神璧,淡淡地点了点头。
“保重。”
转身走出一步,正想抽出长剑御剑飞行,乌芃却略微迟疑地再次转回头来:“……你……要小心妖王。”
由尘不解地看向他,淡金色的眸子里带着一些疑惑。
“有一日,我见一个紫金的魔人紧紧跟了你整整一天。他看你的眼神很复杂,满腔的愤怒,势在必得的欲.望,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眷恋,”乌芃缓慢解释道,“他的脸侧纹有紫金盘龙,据说是妖界妖王的特征。加之不妖阴璧突现长生池,因此我才会问你,你和妖王到底是何关系。”
由尘字字听完,默了半晌,片刻抬头说道:“或许,是宿怨未了吧。”
乌芃隐约听出话里隐晦的意思,深吸了一口气,终是一下抽出泛着寒光的仙剑,转头对由尘轻言:“后会有期。”双指凌空刻画字诀,踏着灵气逼人的长剑,向着天际绝尘而去。
“这是怎么了,”破落的庭院再次冷清下来,枯竭的长生池又少了一份生气,“一个一个都走了,只剩下我。”迷离的淡金色眼眸望着那些枯萎的荷叶,淡漠的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线,“又是这样,第一次第二次,就是到如今……我……还只是一个人。”
第十三回
湛蓝的天空,已经几日不曾飘雪。冬季严寒,空茫透蓝的一片苍茫,很少出现在崦嵫城的上空。
这里临界仙界,四季分明,却未有灾害。即使大雪纷飞,较之其他地域,冷雪不会割伤皮肤,素有暖雪之称。
因此,崦嵫城也有“宝山”的美名。
只是,城中百姓多受惯了这暖雪的溺爱,大雪而不寒,使人愈发畏冷。一旦入冬,城中商贾都不会出城经营外地营生,只因受不了外界的皑皑寒雪。
“出了何事?”
站在窗前,头顶传来一阵清亮的鹤鸣,一抬头,便见一只墨白相间的仙鹤,盘旋在荒芜的庭院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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