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转过来,白了他一眼,道:“废话!不然来这里做什么,站门口喝西北风的么?”
“是是是,少爷教训的是,少爷先请。”董之弦连忙点头,一边拉上同样不明所以的陆之冉跟上云端一块儿进了店。
时值正午,早上来点曲的客人本也不太多,此时又散去一些,乐伶们便也停了奏曲,陪着零星的几个客人吃饭说笑。
云端捡了个视角不错的位子坐下,董之弦上前两步,指指一边的其他客人,问道:“少爷,用不用属下……”
云端摆摆手,压低声音道:“不要惊动别的客人,去跟老板说我要见水扬心,”伸手一指楼上厢房,道:“单独的。”
此话一出,董之弦立时暴跳起来,想着这万岁爷大中午地溜出宫来竟然是为了寻欢作乐来着,瞪着眼睛激动地平复了半天的情绪,才尽量压低声音道:“皇上,您是万金之躯,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这花街柳巷里……再者,现在宫中佟……”
话到一半,额上又挨了一记,云端狠狠斜了他一眼,低声骂道:“你小子脑子里怎么尽是些乌烟瘴气的东西!你以为朕那么闲,晾着佟耀顶,大中午的出来寻花问柳?赶紧去按朕交代的做!”
这么丰神俊逸的三个人一起进了店,这会儿又闹出动静来,早惹起了其他人的主意,有两个熟客认出了董之弦,便朝这里笑着喊道:“呦,董大人来了,真是好久未见了啊!”
董之弦一张俊脸垮了下来,回头瞪了喊话的人一眼,再转过头去向着云端赔笑。
云端似笑非笑道:“呵呵呵,董大人,看来你是这里的常客啊。”忽然笑容一收,道:“跟着崇什么不学,尽学些乱七八糟的!快去,回去再跟你算账。”
董之弦扯扯嘴角,连忙转身去找芩娘。那边芩娘早已循着声音出了房来,见到董之弦,立时笑意盈盈,柔声道:“董大人今天兴致这么好,可想起悠莲馆来了。”顺眼一瞟东首的那张桌子,吃惊道:“陆大人?”
董之弦点点头,自怀中掏出一沓银票,向芩娘一递,道:“芩姐姐,瞧见陆大人身边那位公子没?那是,呃,段少爷,可是个厉害人物。我们这少爷倾慕水姑娘曲艺许久,想与水姑娘单独聊几句,麻烦芩姐姐告知水姑娘一声。”
原来云端早已想好,既然出了宫,“云”这个帝家姓自然是用不得的,于是便给自己冠了个与“端”字读起来相似的段姓。
芩娘顺眼望去,见那桌前坐着的年轻公子俊逸非凡,气度更是不同凡人,此时那几个与客人说笑的乐伶巧笑玲玲,杯酒觥筹交错,这个段公子却徒然地与这气氛格格不入,单只是在那儿随便一坐,便已显出超凡出尘来。
何况,在他身边的陆之冉竟一直站着不敢落座,此人的权位之高,可想而知。
芩娘可算是精明的生意人,当然知道这个亏吃不得,连忙接过银票揣好,微笑道:“段少爷来得巧,扬心今日还没出曲呢。”随即噔噔噔地上楼去找水扬心了。
水扬心想来这样的场合也应付得多了,没半会儿芩娘就笑吟吟地下了楼来,一路小碎步地走到云端桌前,向着云端一福,道:“段少爷,扬心在楼上候着您呢。”
云端浅浅一笑,点了点头,凑在陆之冉耳边交代了不知什么,随即站起身来径自缓步登阶上楼,留下一串木阶的吱呀声和一个悠然挺傲的背影。
芩娘看得有些愣神,这个段公子竟连这么一个踱上楼的动作,都显出惊人的气势。芩娘合十两手在心中向菩萨神明祷祝起来——这么短短一个多月的功夫,店里一下子冒出这么多来头极大的人物,别要出事才好。
云端整肃一下领口衣襟,扣了两声房门,伸手推门而入。
水扬心坐在桃木酒桌旁,抬起杏眼这么一看,怔了一下。原本以为不过又是个假装风雅的纨绔子弟罢了,却没想到来人一副的清俊绝伦,眼间眉间的线条柔和,却掩不住目光中浑然天成的睥睨天下的气魄。
水扬心被这股气势迫到,忍不住上下打量起这人来,目光却在他腰间佩带上一住,心中重重一跳。
云端将袍子下摆一甩,干干脆脆地往正对着水扬心的圆凳上一坐,开门见山道:“实不相瞒,在下对音律是一窍不通,今日前来,是来找姑娘聊一件事。”
水扬心轻轻笑了起来,软软地站起身来走到一边去端放在案上的紫红葡萄,道:“段少爷太客气了,少爷要聊什么尽管说就是,扬心自然会好好陪着。”不着痕迹地向窗外一眺,果不其然,外面早有二十来人把守住,且是排出了天罗阵的,不论她从任何一个方位出悠莲馆,都会马上陷入重重包围。
云端听她说得漫不经心,皱了下眉,问道:“听闻姑娘曲艺之高京中无人能及,不知姑娘此等本事是向哪位高人学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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