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是你杀的吧?”
女子轻笑一声:“也罢,让你当个明白鬼。是我,又如何?”
她说着,将手轻轻放在隆起的小腹上,温柔抚摸:“等你死了,知道这件事的便只有陛下……他会爱这个孩子,他会成为我们的嫡长子,若没有同胞弟弟,他将来会登上皇位……”
萧鸾勾起嘴角,忽而呕出一口黑血:“不过是个孽种。”
女人笑:“你死了,就不是了。他会得到陛下全部的疼爱,是愧疚,也是弥补。你用你一条命,圆满你的亲骨肉,很值得,不是么?”
“我府中的小太监,也是你的眼线?故意取这个名字,就是想让我误会兄长,是也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俩本就相互生疑,我只不过让这一切早点发生,早点结束。”
“苏淮岸是你父亲的门生,你许他什么,让他如此卖命?”
女人微笑:“不许他什么,首辅位置,陛下早就心属于他,只是他不知而已。”
萧鸾抓住牢房铁栏,踉跄半跪而起,盯着她的肚皮:“你爱……这孩子吗”然后忽而一笑,自语道:“呵……你以他做饵,诬陷他人,自是不爱的。”
女人伸出细长的手指,戳上萧鸾的额头:“从此人世间,不干卿事……来生投个好人家,莫在帝王家了。”
萧鸾本就无力,这一指之下,竟笔直向后倒去。
他又沤出口血,顺着嘴角滑落,流过下颚,滴落在地上。
他迷迷糊糊地笑道:“顾沐容……你够心狠,我不如你。”
她掩唇娇柔一笑:“你做出无心朝政的样子,其实桩桩件件,陛下不知?你装出无情元凌的模样,样样般般,你当他无觉?”
她说到这里,欢快极了,银铃般笑了一阵,觉出有些吃力,便用手撑了腰:“你且死了心,自顾去吧,青江画舫,自有我陪你兄长。”
然后她转身,长长的袍角扫过阴冷的地面,激起蒙蒙的细尘。女人纤弱的背影,在一片火光中愈走愈远,渐渐消失。
萧鸾艰难地从地上爬将起来,抓住铁栏,嘶吼:“来人!来人!”
有人闻声而来,是一副狱卒的模样:“殿下。”
萧鸾抓住他的手,急急问:“狱卒长,我兄长呢?”
那人一脸为难:“陛下……他,他走了。”
萧鸾不可置信,眸中一片惊惶:“他怎么会走?”
狱卒长说:“陛下说,您既然不是真的中毒……他,他……”
萧鸾眉间渐渐笼上一片失望之色:“他没听到?……”
“听到了……”狱卒长喃喃地回,“刚开头了几句,陛下边让我在外头等着。我便在暗道口等陛下……先是看到黑衣人出去了,过了片刻,陛下也出来了。”
萧鸾紧紧抓住铁栏:“他还说了什么?”
狱卒长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萧鸾瘫坐于地,喃喃道:“他……还在生我气?还是不肯信我……”
狱卒长劝道:“殿下,您别伤心,我去找全公公,让他想想办法。”
萧鸾忽又沤了口污血,黑泠泠地,披落下来。
狱卒长大吃一惊:“殿下,您怎么还在吐血?那不是假毒药么?”
萧鸾在一片血污中抬首,眼中是极冷的嘲讽光芒:“假药?能把他们两人都骗来么……”
狱卒长在一片手足无措呆愣住,然后大喊:“殿下您稍等,我这就去喊齐熙大人,去喊太医!殿下您等着我!”
他边喊边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在牢道两旁火把照应下,徒留下满地错乱的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很短小……
☆、攻心毒药
“殿下……快走。”
男人一脸胡茬,满身风尘,灰尘下是四溢的鲜血,而手腕上的鲜血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着。
他无法挪动脚步,他嘴里全是鲜血,是对方的血。
腹中火烧般的饥饿也渐渐褪去,因为有对方的肉。
“殿下……你吃了我的血,我的肉,要替我活下去……”
他的喉中咯咯作响,发出诡异的声音,还是走不了。
“二殿下在等你。”男人说,“你不能死。”
兄长在等我,我不能死……
所以必须丢下过命的兄弟……
他僵硬转身,眼前是无边无际的戈壁。
他或许会活,或许会死……
不,一定会活。
他抛下男人而去,男人在他身后注视着他,希望他回头能看自己一眼,但是终究没有。
非不愿,而不能。
回头看一眼,他便走不动了。
他们俩会一起死在这里。
他不能死。
兄长在盛京……等着他。
不能死!
我不能死!
他猛地睁开眼,不能死!
眼前却不是荒凉的戈壁,而是阴暗的囚室。
有煌煌的火光照过来,一瞬间刺得他睁不开眼。
有人惊喜地低声道:“殿下醒了。”
他看到太医手中的银针,看到身边握剑而待的侍卫,看到了……兄长。
太医还欲施针,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踉跄地跪倒在兄长脚下。
他伸出手,扯住帝王的袍角。
或许这是最后的机会,唯一的机会。
“兄长,”他说,“眼下你我,就两条路。”
帝王俯下头看着他,神色隐在黑暗中,沉沉难辨。
萧鸾继续说道,一字一顿,字字惨厉:“要么,让我死;要么,让我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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