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鸾缩在床上睡着,有种徜徉在血海中的感觉。
不过他本来就是沉浮在血海中的人。
他做了个梦,美梦。
梦中的兄长,抛下了新婚的妻子,来看自己。
眉眼温柔,喁喁低语。
梦太美好了,他闭着眼睛,死活不肯醒,拉扯着残余的梦韵,细细回味。
忽然间听见耳边有簌簌衣响,将他从半梦半醒中拖了出来。
他不满地睁开眼,却见穿着大红喜服的兄长站在床前。
萧鸾一下子怔住了,心想难道这是梦中梦?
帝王弯□来,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温言责备:“怎么身体还没好全,就跑了出来?”
萧鸾握住他的手,仔细看着他,依旧分不清究竟是梦里梦外。
萧竞低笑:“睡迷糊了?”
“我刚才做梦,梦见你来看我。”他开口,带着浓浓的鼻音,模模糊糊,半睡不醒。
“你做这种先兆之梦,可成先知了。小弟,你不得了,多多做梦,以后百战百赢。”
萧鸾哼了一声:“我不做梦,也百战百赢。”
萧竞很喜欢他这幅样子,仿佛人畜无害,撒娇卖痴。
于是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亲他的脸颊。
萧鸾一下子红了脸,索性在火红的烛光下,也看不分明。
他在鸳鸯龙凤被中,被穿着喜服的兄长亲吻,莫名地觉得,似乎和兄长洞房花烛的,是自己。
果然是美梦啊。
他一时有点神志不清,反搂住对方颈项,将唇凑了上去。
但他向来拘束惯了,哪怕自以为在梦里,也不敢放肆,只将唇印在对方嘴角边。
偌大的房间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烛花偶尔噼里啪啦地爆开来。
“小弟……”萧竞叹息一声,捧住他的脸,细细端详,“你若为女子……”
他说到这里,自知失态,于是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萧鸾却兀自问道:“兄长会娶我吗?”
“你若为女子,而我不是帝王,你愿意嫁我吗?”
萧鸾一时间只觉这梦荒诞而又甜蜜,实在光怪陆离而又匪夷所思。
他一把攥住帝王的手,眼中有种痴狂的迷离之色:“我恨不得你为女儿身,我娶了你,把你藏起来,除了我,谁都不给见。”
萧竞闻言忍俊不禁:“果然睡糊涂了。”
“我不糊涂。”
“好,”他柔声回道,“不糊涂。但朕倒是糊涂了,朕一个大活人,你要将朕藏到哪里去?”
萧鸾痴了,只是傻傻回道:“心里。”
萧竞神色猛然波动,然后沉寂在一片烛光中。片刻,他淡淡戏谑:“那将你的心挖出来,朕岂不是从里头蹦出来?”
萧鸾闻言痴痴地笑。
半晌笑停了,他说:“那不是很好,世上就有两个兄长了。一个给天下,一个给我。”
萧竞听了,觉得自己心霎时柔软得如同烛泪,又热又软,绵绵地淌下来。
他拥住自己的小弟,轻声应允:“好,一个给你。”
“你是皇帝,一言九鼎。”萧鸾很是怀疑。
“朕是天下的,而天下又有你河清王的一半,朕自然一半也是你的。”
萧鸾看着他,终于把到嘴边的一句话咽了下去。
如果整个天下都是我的,是不是整个你,就是我的?
但他知道不能太贪心,哪怕是在梦里。
萧竞自然不知道他所想,视线被他腰间的锦囊吸引了过去。
“这锦囊,倒是别致。哪儿弄来的?”萧竞探手过去,却被萧鸾半路截住。
“不准碰。”他红着脸冷硬地拒绝。
萧竞笑了一下,便止住手:“凤凰栖梅?小弟,这锦囊虽然绣得好,但是秀错了,凤凰是栖梧桐的,只有喜鹊是栖梅树。”
萧鸾依旧红着脸,捏着锦囊,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萧竞看他这副样子,便忍不住调笑他:“鸾儿,你好好的凤凰不要当,要去做喜鹊吗?那倒也好,宫里梅树多,你随便在哪棵枝桠上安巢都可以。”
萧鸾又是一声干巴巴的哦。
“喜上梅梢,那倒也是吉祥的场景。不过你若为喜鹊,也是只寡言的喜鹊。”
萧鸾昂起下巴:“我会挑一棵最漂亮的梅树霸占着,别的喜鹊休想觊觎哪怕一根枝丫。”
两人又絮絮聊了很多,然后他靠在兄长怀里,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十分沉,再没有梦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昨夜春晚,俺的cp梦圆满了好开心好开心撒花撒花
☆、真假林径雪
次日醒来,只觉白晃晃一片。
外头又下雪了,而兄长并没有在身边。
有温婉的侍女细声轻问:“殿下,奴婢服侍您更衣吧。”
萧鸾转过头问她:“陛下呢?”
“回禀殿下,陛下一大早便出去了。今晨该是和皇后娘娘一同祭祖。”
萧鸾的心急促地跳了起来。
不是梦,但又是黄粱一梦。
然后暗暗庆幸自己并没有做出出格的举动。
他穿戴好后,走到殿门前。
外面又在下雪了,纷纷扬扬。有冰柱垂在斗角飞檐下,折射着朦胧的光。
萧鸾抬脚走了出去。
“殿下,外头寒冷。”有侍女躬身跪在他的脚下婉劝。
“无妨。”他拢了拢斗篷,“随意走走。”
这一走,便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岐鸾殿。
那是他幼时所居宫殿。
虽说是宫殿,但偏僻而又不起眼,比之冷宫也没好上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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