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立在书房门口的走廊上,不敢贸然进去。只听得里面传来幽淡如莲的声音。
“公子既然上来了,就请进来没那么多繁文缛节。”
林素依言踏进书房,只见璎珞正倚在窗边读书。
“璎珞姑娘。”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林素瞥了一眼璎珞手中的书本,那是一本《诗经》,“公子,冒昧问一句,双亲是否健在?”
虽然璎珞问得突兀,但林素倒也坦然。
“年幼时家母便过世了,家父独自将我抚养成人。”
“令尊没有再娶?”
“家父与家母感情深厚,不愿续娶。”
林素摇摇头说道。璎珞听后幽幽地叹了一声。
“若是天下男子都如令尊一般,女子便可少受许多苦楚。”
“姑娘是有什么心事吗?”
“公子可愿意听?”
“洗耳恭听。”
“璎珞是我的本名,我本家复姓欧阳。”璎珞似乎回到了久远的从前,那时候的她也喜欢这样倚窗而读。“家父欧阳敬文是个老儒生,考了一辈子科举也没有中第,倒是在五十岁时得了朝廷的封赏,赐了个进士。好在家中殷实,凭着大夫人的机敏,将老太爷留下的几间铺子经营得有声有色。”
“大夫人虽然机敏,但也善妒。所以家父一直没有纳妾,即便大夫人不能生育。家母原是大夫人的陪嫁丫鬟,众丫鬟中年龄最小,等到家父被赐进士那年,正好到了双十年华。家父得了进士,家中免不了要庆贺一番。那晚家父喝醉了,在后花园里强行霸占了家母。大夫人得知此事后,认为是家母行为不检,横加指责。但又碍于这是不可外扬的家丑,破天荒地同意家父将家母纳为妾室。”
“一年后我便出生了,我作为家里的第一个孩子,自然受到了不一样的待遇。家母在家中的地位似乎也好了许多。可大夫人却说,‘到底不是儿子,既不能继承家业,又不能光宗耀祖。有什么用。’到我五岁的时候,家母又怀孕了,大夫诊断说可能是个男孩。阖府上下便都忙开了,唯有大夫人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阴沉。我记得那天下着滂沱大雨,家父正陪着家母吃晚饭,因为即将有第二个孩子出生,家父很高兴,就多喝了几杯。却没想到这壶酒喝完,家父没能再醒来。”
“然后,家母被当作谋杀亲夫的凶犯关进了监狱,因为是孕妇,所以没有立即处斩。那时候我虽然仍旧待在家里,却过着下人一样的生活。大夫人总是没来由的打骂,要么就是没日没夜地使唤我。有一天我在她的卧房门口,听见她和另一个人的对话。我这才知道,毒是大夫人下的,只不过她没下在酒里,而是在菜里。只是她没有想到,那一夜家母因为怀孕而身体不适并没有吃东西,只是坐在家父身边陪着。但她却不后悔,如此一来整个欧阳家的财产都属于她的了。”
“既然知道了实情,为何不去报官?”
林素问道。
“我只是一个孩子,谁会相信一个孩子的话?我只记得,那一年家母生下了我弟弟,大夫人便立即派人带走了他,而家母则被斩首示众。”
璎珞叹息了一声,又继续道。
“到我十二岁时,我无意间看的头牌姑娘,她一身锦衣华服,珠翠满头。我看见她在那些达官显贵中迎来送往。那时候我在想,如果获得这些达官显贵的青睐,是否就可以为我母亲报仇。于是我很决绝地离开了欧阳家,将自己卖身。我努力地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等我到了二八年华时,我以一曲凤求凰征服了所有的宾客,他们对我趋之若鹜,我也就顺理成章地的花魁。那一年,我结识了一个官员,他负责管辖城中所有的商铺,我通过他摧毁了我爷爷留下的家业,让大夫人流离失所,最后活活饿死在街头。那时候,我才知道我的小弟弟早已在多年前因为一场疾病而夭折。那个帮助我的官员来找我,要我兑现承诺,可是却被他家的母老虎整治了一番,只得打消了念头,从此再不敢招惹我。”
说完,璎珞做了一个长长地深呼吸,彷佛走了很长很长地一段路,一段布满荆棘的路。林素屏息凝神地听了很久,他看璎珞的眼神从疑惑变成了温和。
“你给了什么承诺?”
“我答应他,只要他帮我报仇,我就把chū_yè给他。可惜他还是没得到。”璎珞看了林素一眼,“你是不是觉得眼前的女人,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纯洁,而是肮脏、奸诈。”
“不。如果我是你,我想我也会走这条路。”
林素的回答,让璎珞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虽然我不是女人,但是听你说的时候,我觉得我可以理解你的行为,那时候的你一定很无助。也许在别人眼里,□□都是肮脏的,我也这么认为过,所以我从不踏足烟花之地。但是我知道,名节对于一个女子的重要性。没有哪个女子会无端地用自己的名节来做交换,无论交换的是什么,除了生命。人,总是要活下去的,哪怕像个蝼蚁一样的活着。”
璎珞感觉自己的胸口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眼睛里似乎有些氤氲,她努力地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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