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做人要守信用,无论怎么被误会都不能说。
「你、你们就高抬贵手,别再介意了。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贝萱也去世了,你们就别再怪我了。」启勋支支吾吾试着缓和危局,却激起更大的震撼。
「贝萱——去世了?」廷皆的火气顿失力道,变成受惊后的茫然。
他从没有忘记艮萱,他幻想过无数次跟贝萱重逢的画面,即使得知贝萱背叛,他也决定要当面斥骂她的负心。然而,贝萱死了!她今年不过三十七岁呀!怎么会死的?他永远见不到她了。
「贝萱……怎么会、怎么会——」曼舒也感到不忍。
她曾经很喜欢贝萱,即使是忿火高张的现在,贝萱柔美纯真的模样仍印在她的脑海。她实在很难相信那个善良的女孩会勾搭她的丈夫。
「难产,她生下贝嘉就去世了。」启勋怅然接口。
「都是你!都是你害死她的。」廷皆斗然揪住启勋的衣领,激动地大骂「都是你让她怀孕,她才会死!你不但偷走了她,还害死了她,你这个混蛋,你该死——」廷皆再次挥拳,启勋却侧身闪过,而且伸手抓住廷皆的腕部,抓得如此用力,几乎捏碎廷皆的手骨。
启勋也生气了,长年堆积的压力轰隆爆炸,再也顾不得什么信用不信用。
「你才该死!要不是你整天做着成为大画家的梦,整天高谈什么理想,贝萱也不会离开你,也不会怀了你的孩子却不敢告诉你。」
什么!理哲听懂了、曼舒听懂了、廷皆更是面无血色。他们焦急地要启勋把话说清楚。
虽然对泉下的贝萱很抱歉,但已来不及收口,启勋终于吐露隐藏了十九年的秘密。
廷皆终于了解,贝萱之所以离开他,是不想让自己成为他的牵绊。
那时,廷皆的画作初次夺得国际绘画大赛的首奖,更加强了他要浪迹天涯、画尽世界万象的决心,只等旅费存够便要启程。而贝萱高中毕业刚来台北,得娥婶的介绍在康氏珠宝行当店员。廷皆因拜访启勋夫妇而认识了贝萱,两人一见锺情、火速陷入爱河。
不久,廷皆存够了旅费并办好出国证件,贝萱则发现自己怀孕了;但她不敢告诉廷皆,因为廷皆如此爱她,一定会放弃梦想留下来照顾她跟孩子。那么,他的壮志豪情、他的神采飞扬、他的耀眼才华皆会磨灭在柴米油盐当中,她会害他变得平凡。
届时,即使廷皆无怨,她却会恨自己;所以她决定放他自由,让他乘梦飞翔,尽情发光发热。她含笑送廷皆上机,自己则退回故乡待产,独自品尝着寂寞与伤。
延皆一开始先到巴黎磨练与学习,租了间陋屋居住。他抵达之后就写信回来报平安,并誓言扬名立万时即回来迎娶贝萱,但他的信杳如黄鹤、毫无回音。他连续寄了几封信,贝萱都未回信。他向启勋打听,启勋却告诉他贝萱已经辞职,而且不知去向。
启勋于无意间发现贝萱怀孕,原本不想瞒骗好友,但禁不住贝萱苦苦哀求,又被她的用心感动,只好允诺打死不说,连妻儿也不说。
透过家乡那位帮他照顾祖厝的娥婶传送消息,启勋对贝萱返乡后的状况一清二楚,本来打算等贝萱生产之后,再劝她改变主意,期待有朝一日喜剧大团圆;不料贝萱香消玉殒,他只好护遵诺言,继续守住秘密,另一方面则聊表心意,定期寄生活费给贝嘉。
听完贝萱离开自己的原由始未,廷皆竟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
十九年了,每当他想到贝萱,就听见心间滴血的声音。
十九年来,他一直活在疑惑、痛楚和恨意当中,一直以为贝萱抛弃了他。结果……却是这样。贝萱怎么这么傻、这么傻、这么傻……
廷皆哭得瘫跪在地,曼舒同情地别开脸,泪眼模糊地偎向启勋。
望着悲恸的廷皆,理哲也升起泫然欲泪的感觉。原来,男人痛到极点,其魂撕魄裂是如此凄惨,令人不忍卒睹。
不知过了多久,廷皆才止住哭泣,全身乏力地呆坐着。
启勋打量情况,用眼色徵得曼舒的赞同,才开口吩咐理哲:
「小哲,你去找贝嘉过来。」
「不!」廷皆急叫,跟着又说:「拜托你们不要让贝嘉知道真相。」
「为什么?」理哲、曼舒跟启勋异口齐声。
「我从没有照顾过贝嘉,甚至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我没资格当她的父亲。」廷皆黯然回答。
「你又不是故意的。」曼舒公允地指出。
但廷皆心意已决。
「还有,我流浪惯了,处处无家处处家,难道要贝嘉跟着我四海飘泊吗?留在这里,她才能享受到家庭的温暖。」
廷皆的理由说服了曼舒。廷皆虽然定居在瑞士,但瑞士的家一年住不满两个月,多数时间皆在外地旅行写生,带着贝嘉确实很不方便,贝嘉也未必能适应这种不安定的生活。
然而,不跟贝嘉相认的主因,廷皆并没有说出口。他爱贝萱爱得如此之深,却连她怀孕了也未察觉。他应该相信贝萱不会抛弃他,应该即刻回国追寻她的下落,可是他没有,他只是拼命作画去转移痛苦。
他很想把贝嘉抱在怀里,听她喊爸爸,但他不能。贝萱无缘享受亲情的温暖,所以他也必须放弃,孤独的走完一生,这是他的自我惩罚。
「你是要我们——将错就错?」启勋想一下,才明白廷皆的意思。
「是的。反正贝嘉以为你是她的爸爸,就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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