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广同萧启平的关系比其他人近一些,当年是君臣,现在亦是好友。他比萧启平稍微年长,竟也一直没有成亲。
萧启琛玩笑道:“看来这金陵城中几家显贵,倒不是只有仲光兄自己形单影只。”
几人笑开,谢晖被他打趣惯了,丝毫不恼,没上没下地拿手中折扇敲了把萧启琛:“殿下每年要拿这个取笑好几次,看来在下得快些成家,免得压力更大啊!”
萧菀抱着萧启琛刚送的偶人站在一旁,大眼睛眨了眨,似是不懂他们在笑什么。萧启平喊了声她的名字,她便跑过去,在萧启平边上坐下,手放进他的掌心。他们这般融洽的关系落在眼中,萧启琛情不自禁偏过头,果真苏晏脸上流露出一丝难以名状的羡慕。
“他还是很在乎苏珩的。”萧启琛暗想。
回灯开宴,酒过三巡月上中天,白日放晴,八月十五的月亮分外好看。
萧启琛不着痕迹地往苏晏那边靠,低声道:“塞外的……中秋也是这样吗?”他不太愿意提起苏晏去年的伤心事,李绒忌日也在八月。
“每个月的十五都这么圆。”苏晏笑道,“下次你挑个冬天来,星星更亮。现在雁门关外没有地方威胁,若是冬天落了雪,放晴之后纵马而去,只觉得天地苍茫,俱是雪白一片,心都会不由自主地宁静。”
“看不出来啊苏晏,你还挺有风花雪月的潜质?”却是听到他们对话的谢晖插嘴道,“不过说来也怪,北境那边近日人员变动,是陛下有什么不放心么?”
家宴本不好提国政,在座的各位都是天天在太极殿上听四境变化的人,话题难免拐到这上头。萧启琛从萧启豫那儿听来了一点,却不好多说,只能装傻。
萧启平坐在主位,听了谢晖这话,放下了筷子:“这个我倒是知道一点的。”
他看不见众人殷切的目光,并非故意卖关子,在四面安静了一会儿后,贺子佩忍无可忍,手在萧启平露出来的手腕上轻轻一拍:“那你说呀!”
“啊,我是听父皇说的。”萧启平笑了笑,“昨日进宫向母后请安,正好遇见父皇也在明福宫,便寒暄了几句。他突然问我对军务如何看,你们也知道,我对这个向来一窍不通,又快三年没有接触国政,自是什么也说不出的。”
萧启琛接话道:“父皇一直想削军权,否则此次也不会对平远侯这么狠,直接软禁在金陵不让他上战场,他有点怕功高盖主。”
此言一出,几人的目光默契地落在了苏晏身上。
话已至此萧演的想法不难猜测,苏致领了二十余年兵,在军中威望很高。再加上他又是个动不动便把“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挂在嘴边的人,只会更让君主觉得难以掌控。苏致被撤职并非那日萧演果真一时气恼,而是深思熟虑后借机发作而已。
但如今骁骑卫难道真是只靠他一个人么?
苏晏道:“我爹他性格的确容易走极端,那天的事我听说了,他是过于冲动,不过陛这么做并非没有道理——连普通百姓都觉得骁骑卫姓苏,遑论他人?”
萧启平道:“故而父皇那日提起,我劝他再多想想,毕竟我朝以武立国,通宁年间北境战事时多时少,现在呼延图虎视眈眈,在这个节骨眼上动骁骑卫,着实不太好。不知他有没有听进去,左不过我也尽自己所能。”
苏晏垂下眼睫,轻声道:“多谢殿下。”
削弱军权,平远侯府首当其冲,苏晏知道他是为自己说话,本不必这样来着。
眼看气氛不对,谢晖转脸逗起了萧菀。他能说会道一把好手,哄小姑娘更是不在话下,几句就将萧菀逗笑了。但再多说了几句,忽地又不对劲——
“父王!”萧菀口齿伶俐,大眼睛明亮极了,指着谢晖对萧启平道,“我要嫁给他!”
哄堂大笑,谢晖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处。苏晏一直绷着的神经总算完全放松下来,贺子佩和萧启琛笑作一团,连萧启平都因童言无忌弯了眼角。
谢晖无奈地想:“得了,舍命哄君子了。”
满月清辉洒在了荷叶上,一点露水泛着银光,荷花幽香随风而逝。流碧轩中灯火通明,觥筹交错间伴着欢颜笑语,碧海年年映照圆缺。
席间的酒是从楚王封地上贡的白云边,入口甘醇,回味却格外浓烈。谢晖酒量向来不差,苏晏在骁骑卫中锻炼过,比从前也要好些。他们二人好酒,喝到一半,就遗忘了剩下的人,逐渐把话题扯到了大好河山的风光中。
萧启琛喝了酒又吹风,借口头晕离席,走到流碧轩外的廊下休息。他脑子有点乱,又不由得记起萧启豫前几日说有要事找他商议自己却没答应,此时才后悔。
身后脚步声清晰,萧启琛转过头去看见来人,却心下一惊:“平哥哥?”
“我有话对你说。”萧启平是自己扶着墙边走过来的,他对博望苑地形熟悉才敢这么做,换做别的地方却是万万不能。
萧启琛连忙搀住他,两人走到与流碧轩连接的一处凉亭坐下。萧启平面上薄红,喝了酒的关系他看上去没有那么端正了,萧启琛问道:“什么事?”
“昨日我进宫,本是为了请安,母后要我同萧启明多玩玩。”萧启平思维清晰,丝毫没有被酒影响,“父皇与我说的,也并非只有军权一事。”
萧启琛不着痕迹地在桌下掐住自己保持清醒:“和我有关?”
萧启平坦然道:“父皇的病从去年开始便时好时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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