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唤母亲小名,我顿觉恶寒,手臂鸡皮疙瘩竖起,又见他要陷入相思,连咳提醒他。父亲尴尬失笑,神情松快些许,喟叹道:“你母亲还需躺好久,我前段日子才把她元神从婉清纱体内取出。这冰晶棺椁是安养元神的好器物,只是……”
孤独多年,如今见父母俱在,我已万分庆幸,劝慰道:“活着胜过追思。”
父亲拍了拍我肩,排解些许伤愁,轻笑道:“活了这些年,我还不如你看得开。走吧,回屋里说。”回到屋里,我喝了杯久违念想的清茶,出自父亲之手,与轩弈尘的淡冷、寻思禅的清雅不同,一杯浊而清,淡然也浑厚。
我双手捧茶踯躅良久,下了决心方敢开口:“我现在所见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
父亲小口啜茶,悠悠然反问:“真实的人事,发生在虚境之中。”他帮我添了茶,慢慢解释:“你所遇的人都会记得今日的事,我只是耍了个小手段,避开湮濑的耳目。我的尸身一直藏在玫苑,由岳渊看守,在化身为黑玉期间,我一直在人界布局,自那次与你交战后才回归本身。”
“为什么你不亲自去对付湮濑?”
父亲并没答话,侧了头透窗望向母亲棺椁,嘴角浮起的微笑柔情如水,半晌他回过头慢语:“若让你母亲孤零在这儿,她会怪我的,过去已错失了许多时间,我想慢慢补回。”他伸来的手猝不及防,像抚碰孩童般摸着我黑发,“我不能陷你于危境,倘若我出现,难保他不会狗急跳墙。”
心中泛着淡薄的凄哀苦涩,我强压住悲愁,淡然道:“总算快过去了,我现在把修为还你,母亲这留我看顾。”
他摇一摇头,掌心忽然传来股热度,等我注意想要挣脱已是无用。大约一刻时父亲缓缓放下手,倒没虚脱地支不起身,只是脸色略显苍白,“从今起你承我之位,不仅神族,七界皆是你子民。父亲老了,再没精力管理太多事,该有年轻人接班了。”见我忧心忡忡,他淡笑道:“放心,等你收拾完湮濑,我自有办法讨回这些年的委屈,在灵山隐世过日并不成问题。”
“有你山下那几个老友看守,即使你没灵力,也没人能闯上来冒犯。”我本有打算除去湮濑便把神族一并交于婉娘打理,如今打得如意算盘被只老狐狸搅乱,被逼即位,越想越觉不满,揶揄道:“你哪里是力不从心,分明是溺美色而废朝政,还给自己找大堆借口。”
父亲温言道:“待你母亲醒来,记得时时来探望。”
我没好气回道:“解决眼下棘手事,哪怕母亲未苏醒,我也会日日来问安。”
父亲深邃瞧我半会儿,不急着发话,给自己又沏壶茶,笃悠悠道:“把那几个孩子带来,你母亲喜欢热闹,虽然没机会有儿媳妇,多些个儿子总是好的。”停顿了下,见我有些呆愣,笑道:“想来池羽和寻思禅会讨她喜欢些,她总爱欢闹些的孩子。苏兮月有点傲气不碍事,帝王家免不了的。轩弈尘相貌不输你,小心有人动了邪念。至于影,跟你多年,切莫亏待他。”
我啐了口,抿嘴笑得极难看,咬牙一字一字道:“你在报我刚才不敬之仇么。”
“你说呢?”父亲得意的眉宇轻扬,稍有恢复体力,便起身准备出门,“时候不早,别浪费时间了。我送你出灵山,出了山你便能回人界。看门的老岳和卿封每日都在那博弈,不知道数千年棋艺精进没有,我顺道去同他们下一局。”
闻得卿封二字,我呼吸有瞬息的停顿,惊得愣了许久。难怪那老者敢直呼婉娘的名字,他消失的早,传言他已归于混沌,不想还活着。我良久回过神,连话都说不流畅,“卿封……老灵王?修为与你在伯仲间的那位?”我原以为自己听错,但见父亲点头没有否认,越发觉着荒谬,“他给你看门?”
父亲不以为然地耸肩,得意的贼笑道:“谁让他当年输了棋,愿赌服输。给我这主神看门,亏待他了么。”
院中脚步声渐近,来者有两人,皆是修为极高难以对付。父亲灵力尽失,未免他遭遇不测,我果断挡在他身前,以防万一。房门被人很干脆地推开,随吱声传来的了一人愤慨地讥嘲:“为主神看门,我只觉荣幸之至。”
父亲横推开我,朗笑相迎,“你们脚步到快。”
岳渊看眼我,又瞧了眼父亲,忙不迭把父亲扶到桌边安坐,笑道:“你儿子来的蹊跷,又迟迟不见下山,所以下完盘棋来瞧一瞧。怎么回来不去找我们?”他目光无意瞥到院中,眉头微蹙,“静璃小妹还没醒么?”
“应该快了,得到湮濑的修为,我到时渡她一半,估计不过多久便可醒来。”
卿封外屋里屋翻了遍,突然在里屋大笑出声,转眼端了个棋盘出来,二话不说放在桌上,“这回我可不会输你。”
父亲一把按住卿封推来的棋盒,慢吞吞道:“若再输我怎办?替我家苏璃看一万年门?”
我浑身打了个激灵,吓得忙摆手要回绝,哪知卿封满口答应下来。他俩掀开棋盒玉盖,当即下了起来,完全把我和岳渊晾在一旁,忘我投入其中。
“走吧,我送你下山。”岳渊对此司空见惯,轻拍我肩转身就走。
继承主神所有灵力,灵山的灵压于我如春风拂面,即使为赶路用灵力疾步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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