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叔从前最喜欢搜集各种喷泉的照片了。
我拿过容冠山递过来的门票,立刻就撒开腿跑了进去,被压抑在心底已久的不安定分子突然之间有了隐隐要暴动的趋向。
喷泉不远处的长椅上,有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那里,一身栗色风衣,他没有戴帽子,头发有些乱糟糟的,微微地垂着头,闭目养神。他的手轻轻地放在膝盖上,捏着那个小小的“东西南北风”。
我认出这道身影,顿时就如同定身一样愣在了原地,脚步如同胶着在地上一样,再也挪不动分毫。
擦肩而过的行人纷纷侧目看我。
憋在胸口的气终于被我用尽了氧气,我半响之后轻轻吐出一口气,开始挪动有些沉重的脚步。
从前熟悉的人,如今将用陌生的眼神看着我。从前将我视如己出的人,如今却根本不认识我。而我却仍旧认识他。
一种全然单向的、毫不公平的折磨。
我的脚步一步步靠近,最终停在了他的面前。
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当即就紧绷了起来,积蓄起了力量,充满防备。
我终于在他坐着的长椅上坐了下来,距离他不到半米的距离。
我把手上刚刚折好的那个“东西南北风”放在他的膝盖上。
他终于抬头看我。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眼眶深深凹陷,眼袋浓重,黑眼圈尽显。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双目中平静无波,如同一潭死水,再也掀不起任何波澜。
想来他原本就是不抱任何希望的了。即便他收到了一个曾经如此熟悉的东西。
我鼻头一酸。
他将我视如己出,到头来我却辜负了他,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是我不孝。
“这个,是我让人给你的。”我指了指他膝盖上放着的那个东西南北风。
吕叔并未说话,只是突然就有些出神,愣愣地盯着我新带来的这个“东西南北风”。
“你是谁家的孩子?”吕叔将我新带来的“东西南北风”扔回了我的身上,面色上带着不耐烦。我一愣,来不及伸手去捡,被他就这样扔在地上。
“你……”我刚要弯腰去捡,一旁却走过来一对情侣,勾肩搭背走了过去,正好一脚踩在了这个纸折的玩具上面。
原本蓬松的、纸撑的骨架,眨眼就被踩成了一个薄薄的平面,上面印着一个鞋底的纹路。
吕叔神色平静,冷眼旁观。
也是,我对他原本就是个陌生人。
我默默收回了手,示意一旁的保镖退下。
吕叔虽然一只手放在膝盖上,我却知道,他放在身侧的另一只手,一定是放在荷包里,握着他常用的那把枪。
“我是荣少言。”我正了正神色,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要有太多情绪。面对这样的吕叔,回以同样的冷漠也许才算是正常。
“你是容家的小少爷?”吕叔微微提高了一些音调,“你前天为什么要帮我?”
“顺手而已。”我轻佻地回复。
“你的枪法很准。”吕叔淡淡道,“不过我没时间跟你玩儿,你还是找别人陪你玩儿吧。”
“我找你不是为了让你陪我玩。”我立即就反驳他,声音都有些不受控制地有些拔高,放在腿上的拳头紧紧握起:“我是、我是收到了……顾文冰的邮件,跟我说如果他出事,让我替他尽孝养老。”
吕叔神色顿时就变了,立刻就侧身看我:“他给你发了邮件?什么时候?”
我盯着那个被踩扁的纸片,并不侧头:“很久了,不记得了。这个东西南北风是他教我的,她说是你交给他的。”
“……这个臭小子……”吕叔咬牙低声道。
我鼻尖实在是酸涩的有些厉害。
“我怎么不知道他和容家的人有联系。”吕叔从来敏锐,立刻就从自己的情绪中脱身出来,尖锐地指出问题。
“an.”
吕叔神色一滞,脸上神色惊疑莫测,他看着我,微微张了张嘴巴,最终却没有吐出一个词。
这是我从前从电视上学到的一句话,到了顾家之后跟吕叔无意中开玩笑的时候用上了一次,之后每当吕叔有什么不想告诉我的时候,都会用这句话堵住我接踵而至的问题。
“我就跟着顾文冰喊你吕叔吧。我答应过他的。”我站起身来,背对着他,自己微微垂下视线就能立即看见迅速泛红的鼻尖,我沉下那团一直堵塞在我胸口的气,冷静地说道,“吕叔,你跟我回容家吧,这是顾文冰他希望的。”
我立刻就迈步想要离开,却突然被他格外冰冷的声音钉在原地。
他说:“不。即使你是受了小冰的嘱托,我也不会和你去容家。我接下来的唯一任务,就是手刃仇人。”
我听见自己被努力压制下去的某一根紧绷锐利的针,突然就“噗”的一声刺破了覆盖在针尖上的保护,狠狠地、漂亮地露出头来。
“那好,我也想这样。”
第17章 第十七章
吕叔听见我的话,却突然笑了,轻蔑而冷漠:“你?你是容家的小少爷,掺和到我们顾家的事情里做什么。”
我看着他的眼睛,听他说完后,霎时间愣在了当场。吕叔从来对我都是和颜悦色,温和慈爱,从不曾有过这样明显的轻鄙神色。
只是如今我已不是“我”。
“吕叔不妨换个角度想想。如果你能因此得到顾家的助力呢?”
他的视线突然凝固,看他眼中的神色明显是已经被我的条件吸引。
我心中微微叹气。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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