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敬中箭倒地引起了神武军的慌乱,一干人慌忙上前去查看主将生死,却听裴敬大呼一声:“痛杀我也!”
半晌之后,只见裴敬又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在看他身上竟是一丝血迹都没有。
在众人的疑惑目光中,裴敬扯开了衣领,胸前露出了一片已经碎裂残缺的玉锁。
“想不到,竟是这自小随身的玉锁救了一命!”
尽管长箭没能射穿身体,但他依旧能感受到胸前已经隆起了一个巨大的肿块,而在肿块之下,更是疼的他冷汗直冒。但在这种情境下,裴敬必须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他又将玉锁残片塞回了领子里,从地上捡起那根险些要了自己性命的长箭,双手用力折为两截,然后狠狠地掷于地上。
“清君侧,诛杀奸臣阉宦!”
这是秦晋特地交代给他们口号,此时他正好记了起来,便大声疾呼。
主将中箭而毫发无损,使得一众神武军将士们士气大振,这不正是鸿运当头的好兆头吗?因此,裴敬的一声疾呼未及落地,便全都跟着疾呼起来。
霎那间,“清君侧,诛杀阉宦之声响彻云霄。”
永嘉坊内李隆基虽然年老耳背,但也听得一清二楚,脸色数度变幻,这个奸臣和阉宦他自然知道指的是谁。
但是,杨国忠也好,程元振也罢都是李隆基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些人虽然私德不修,但总归不会造他的反,用起来则放心的很。像哥舒翰与高仙芝这种人,本身能力出众,又个性鲜明,对他们的策略便要既用且防。
只出乎李隆基意料之外的却是,今夜打出清君侧旗号的,竟是一直身为低调的神武军中郎将秦晋。
而令李隆基感到颇为尴尬的一点,正是这个秦晋,乃他一手破格,从区区县尉提拔至中郎将。
原本最不该有反心的就应该是秦晋,可他为何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背信弃义之事?
心里想着,口中却不知不觉念叨出来。
“秦晋啊秦晋,最辜负朕的就是你!”
李隆基虽然也曾对秦晋多有防备之举,但那都是他驾驭臣下之道,若论本心还是十分看好这个年轻人的。
跟在李隆基身边的一名内侍却忽然道:“奴婢听说,程将军在胜业坊挖出了‘压胜射偶’……”
“胜业坊?哪家?”
李隆基疑惑的转过头来目光陡而犀利。
那内侍吓得一低头,竟不敢再说话。
“说,哪家?”
李隆基禁不住火往上涌。
“听,听说是秦中郎将家!”
至此,李隆基已经彻底明白过来,竟是程元振一手将秦晋逼上了清君侧这条不归路。可他就没想想,如果不是他怂恿宦官门大肆挖掘“压胜射偶”,又岂会有今日之变?
说实话,李隆基之所以放纵杨国忠利用“射偶”一案整治太子,也是为了借臣子之手再次打压太子的势力,如果说他产生了换太子的想法,那就有些言过其词了。
可是,这一套手法在以往的若干年里都玩的游刃有余,偏偏就在这个多事之秋竟也不灵光了,甚至还引发了这等“清君侧”的兵变。
“程元振,此贼可杀!”
又想到程元振在危急关头不知所踪,他便料定此人必然已经趁乱潜逃,弃自己于不顾,如何能不恨从心头起?
不过,盛怒之下的李隆基却没注意到,刚刚那说话的内侍,眼睛里却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那内侍发觉天子的目光又扫了过来,赶忙将头压得更低了,浑身颤抖着,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高仙芝忧心忡忡的折了回来。
“圣人,永嘉坊不宜久留,还当返回兴庆宫才是!”
但兴庆宫外已经聚满了乱兵,想要返回兴庆宫又谈何容易?
李隆基也不禁变了颜色,“难道,难道抵挡不住了?”
高仙芝的嘴角轻轻一撇,又正色道:“臣这两百家奴在此,一两日功夫,谁也别想冲进来!但圣人乃万金之体,身负江山社稷,岂能与臣同在此处冒险?”
见到高仙芝似乎还是胸有成竹的模样,李隆基也渐渐放心。
“如此便听高卿安排就是!”
永嘉坊与兴庆宫只有一道宫墙之隔,相较于气势恢宏的大明宫与幽深的太极宫,兴庆宫更像普通的别院花园,所以宫墙修的也不高,仅仅两丈有余。
若是高仙芝这等勇武之人,只要借助一些落脚的地方便能攀爬上去。但天子毕竟老迈,经不住折腾,所以只能另想别法。
还是那个唤作常四的老仆想出了一个主意,“何不以大筐绳索将皇帝陛下提上去?”
高仙芝击掌大赞。
一干人在像城上喊话的同时,又搜罗了几只大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李隆基吊上了宫墙。
随之,兴庆宫内又有人顺了梯子下来。
“圣人敕令,高相公以及所有将士都进入兴庆宫!”
其实,高仙芝再建议之初就有意带着人退守兴庆宫,凭借兴庆宫的高墙,再守个数日功夫也没有问题。而数日的功夫就足够时间让事态发酵变化了。
现在李隆基下敕让他们进入兴庆宫,乃是正中下怀。高仙芝此前之所以没敢提出来,还是担心此举会令生性多疑的天子再起猜忌之心,那就反为不美了。
……
裴敬这回打死也不回到马背上去,在马背上目标太过明显,简直就是活生生的靶子,万一再有人射来冷箭,他又有几条命可以捡?
“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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