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养育了他十三年的人,那个他称之为师父的人,那个让他不顾一切的在严明堂一言不发跪坐十五日只为为其讨一个说法的人,怎么可能在轻易地抹去?
姜夙兴一直都晓得,是以,他从不敢跟顾白棠讲,他的师父,从一开始就将他只是当做一个炉鼎。
大概是被顾白棠口中的这一声‘邬丛莲’所震撼,朱碧石没有笑了,她笑不出来,只是面无表情地直视着眼前的这个高自己一个头的青年人。
“师父……”顾白棠喊了一声,声音颤抖,声泪俱下:“你是将我当做炉鼎养大吗?你养我,只是为了复活周辉吗?”
朱碧石弯了弯唇,眼中也起了一层雾。
她的目光变化了,变得深邃,变得模糊;
她的神情变化了,变得似笑非笑,变得忧愁又凉薄。
她张开口:“你不该知道这些。”
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并不像一个女子。
她不是朱碧石,她是他。
他是邬丛莲。
第53章 孽障重重
“你不该知道这些。”朱碧石,不,或许这个时候应该叫她邬丛莲了。
她的神态,语气,目光,都已经完完全全的看得出来,她就是邬丛莲。
即使大雨磅礴,也挡不住这句话所涵盖的意义。姜夙兴立在远处,后背一身凉麻。
邬丛莲,你到底是现身了。
顾白棠一震,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这么说,这是真的?”
朱碧石看着他,面无表情,“如果是假的,你我能重新回到以前吗?你还能像以前一样喊我师父?亦或者,我也可以继续养着你,你我父慈子孝,恩恩爱爱,直到你突破元婴的那一日?”
朱碧石的目光瞟了一眼姜夙兴,道:“其实按照为师的安排,你现在本该仍旧是在西城当你的执法宫大弟子,万万人之上,无人能及。而不是像现在,被指派到这千万里远的长乐,调查你自己的身份。甚至有可能,你要亲自给自己套上枷锁,押回西城接受审判。我曾警告过姜家主,慧极必伤。他不该明白这些事情,更不该将这些事情告诉你。”
顾白棠悲极反笑,“你竟还把责任推到旁人身上?不告诉我,你就是想让我在不知不觉中变成另外一个人,而我连知晓的权利也没有?”
朱碧石道:“你知晓又怎样,你是不能改变的。人的命运一生下来就注定了,你的宿命就是周辉。既然如此,与其提前知晓痛苦,还不如混沌不知,快乐无忧地度过一段时日。我原本给你安排了快乐无忧的生活,只是被你那好青梅给中断了。你要怨,该怨他去。”
“胡、说、八、道!”顾白棠又气又怒,双目通红,眼眶中却不断涌出眼泪,他后退进雨里,指着朱碧石吼道:“你凭什么安排我的人生?!我的人生我又凭什么不该知晓?!你这个人不仅狡诈阴险,你还心如蛇蝎!”
一道惊雷闪过,顾白棠拔剑而出,将剑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吓的姜夙兴捏紧了拳头,怕他自刎。
却见顾白棠散了自己的头发,将那乌黑的马尾抵在剑下,一寸寸割下。
“邬丛莲,你我师徒十三年的缘分,今日就此了断。从今以后,我顾白棠的人生,你休想再干涉一丝一毫。”
说罢,顾白棠将那割下的短发扔向雨中。
姜夙兴站在后面,只能看见大雨中顾白棠被雨水打湿的背影,不能看见他的面容是如何的决绝。
朱碧石看着那雨中断发,眉头微皱,“我养了你十三年,这师徒情谊,是你说断就断的?”
见他事到如今还是这般态度,顾白棠即使早已心灰意冷,仍旧是一声冷笑,道:“你对我所做的事情,念在你十三年的养育之恩上,我暂且不去计较。但倘若你再作妖,为祸他人,届时休怪我刀剑无眼,六亲不认。”
“哦?莫非你还要对我动剑?”
“你尽可一试。想必你也清楚,以你现在这副皮囊,不是我的对手。即便你能夺舍重生,你要相信,天涯海角,我顾白棠必能寻到你。你重生一次,我杀你一次;重生十次,我杀你十次;终有一日,我会抓住你的元神,拘禁于锁魔宫中,受无尽地狱火焰,永世不见天日。”
顾白棠声色沉冷,说完这一番话,便转过身,一步一步走进了夜雨中。
大雨未见式微,磅礴大雨愈发急促。
或是因为天气冷的缘故,朱碧石在门前站了一会儿,脸色越发苍白。
她看了雨幕对面的姜夙兴一眼,转身进房关门。
姜夙兴皱眉叹气,心中还是放不下顾白棠,决定去寻他。可雨大夜黑的,顾白棠又腿脚快,眨眼就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在到处找人的这个过程中,姜夙兴的头脑也快速地转动。至少他方才从邬丛莲的话里听出了一个事情,周辉借尸还魂之日,极有可能便是顾白棠突破元婴之时。
如此说来,上一世的顾白棠是在六年后出走西城,前往西域雪栾闭关十年,并在这段时间里,突破元婴。想来周辉复活,也是在那个时候罢……
“白棠!顾白棠!……”
雨越下越大,姜夙兴越跑越远,越找,越发觉找不到任何踪影。
他未带伞,浑身都淋湿了。看到前方有一个亭子,便跑进去躲雨。
姜夙兴将衣服上的水拧干了一些,蹲在地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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