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事物,直接在一颗大树下挖坑埋了。
他虽然衣衫破烂,但收拾得清爽,一双碧眼倒映出山河雪原,说不出的清明灵秀。
雪奴长啸一声,迈步朝着集镇走去。
西域与中原的关系若即若离,自十四年前赵王梁伦到玉门平叛,双方休战言和,开设边贸集市互通有无,出现了十余年的“原初盛世” 。
集市上车水马龙,叫卖声此起彼伏。西域的皮毛、兽骨、奇珍异宝,中原的药材、香料、绫罗绸缎,琳琅满目。
雪奴万分好奇,挤在人群中偷偷张望,忽而被人在脸上捏了一把。
“这是谁家的白雪奴?竟自个走到集市上来,模样倒也俊俏,不知是个什么价钱?将你主人唤来。”
说话的是个汉人,脸上带着轻浮的笑,根本不把这羯族少年当人看待。他说着话,一巴掌拍在雪奴屁股上,抓着臀瓣又掐又捏。
雪奴心中羞愤难当,他不愿多生事端,只用力挣开这令人恶心的男人,迅速钻到人群中去。
他想不明白,为何羯人总是无法避免沦为他人奴隶的命运?
雪奴走过一片冒着白烟的小吃摊,肚子“咕噜噜”叫起来。
他站在远处,将手伸入荷包,反复搓捏着一小粒碎银子。仔细观察摊上的食客,摸清了吃饭买卖的规矩,鼓起勇气从容走近。
那小摊十分简陋,直接在雪地里摆了数张小方桌。
雪奴看别人都吃馄饨,自己也点了一碗,付给店家一文银子。然而纹银在塞外并不常见,他受店家指点,又到街边当铺换了些五铢钱。
他习惯了躲藏,此时捧起碗喷香的葱花猪肉饺,寻到角落处的位置,以后背对着街面独自坐着,伸长耳朵听街边满头白发的老人说书。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建安二十五年,前朝文帝受禅,天下遂分为三国。”
雪奴听着这段《三国演义》,心中觉得好笑。
只因小瘸子刘玉一家向来认蜀汉的刘禅为祖宗,不敢将前朝旧事拿来品评。然而,成王败寇,天下百姓不都拿来取乐?
惊堂木“梆”地拍在桌上,说书人嘿嘿一笑。
“今天说的,便是这魏国的降将、大周的申门亭侯,镇守玉门二十年,一朝谋反受诛、身名俱灭的赵氏父子——赵铎、赵桢两个将军。”
一个清冷的男声响起,“你说得不对。”
雪奴听这声音熟悉,下意识回头去看。
冷不防手中汤匙掉进碗里,油星子溅入眼中,当即捂住双眼,哭唧唧将脑袋转了回来,不敢让那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周望舒肩头落了层薄薄的雪粉,可见一直稳坐如松,也不看那说书的老头,只问:“赵家军不过五万,大周兵力是其数十倍,如何谋反?”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那说书人也不恼,笑:“这位公子是年轻人,不知当时朝堂局势。武帝病危,发诏令诸侯藩王各归封国,只那齐王在京中盘踞,欲与今上争夺储位。赵王梁伦的封地乃是幽、凉、并等西北诸州,他前往并州收兵时,遇上了曹魏降将、镇守玉门关二十年的赵铎。你们是不知,当时在边关,老百姓都将并州军唤作‘赵家军’,那赵铎的能耐可想而知。赵王要从他手中收回兵权,谈何容易?况且,那赵铎是齐王的亲信,同齐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赵王不可能养虎为患,他的封地容不下齐王的人,齐王的人亦不可能真心臣服于他。果不其然,赵王派人前往收取虎符时,那赵铎知道自己若交了权,往后便只能任人鱼肉,故而以匈奴来犯为由,拒不交出兵权。赵铎为保全性命、支持齐王,与北匈奴的乌珠流内外勾结,说他同齐王里应外合意图谋反,并非没有道理。”
周望舒的声音冷似冰湖最底层的水,道:“原初六年五月,齐王于洛阳病逝。而赵氏父子‘谋反’,是十月初五。”
看客们哈哈大笑,嘲道:“就是!赵氏父子原是为了带兵,去阴间为齐王护驾么?”
不知是谁喊了句:“我说老头,你这一个案子说了大半月,这赵多赵少的听来太也无趣!时至今日,谁还管他谋不谋反?”
当场气氛热络,竟有人大着胆子,说:“要我说当时本就该是齐王即位,结果却便宜了怀帝这个傻子。这大周朝啊,我看是气数将尽!”
众人笑得乐不可支,指着那说书人不住嘲讽。
老头尴尬地摇摇头,惊堂木“梆”地一拍,道:“那今日老头便给你们说个,新鲜的。”
他莫名其妙地久久停顿,屈起手指、以指节在桌面敲击三下,又停了片刻,这才继续说:“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自从武林第一人赵铎谋反被诛,中原江湖十年萧条。你们可知赵氏父子师从何处?
听客扯着嗓子,答:“这有谁人不晓?中原武林至尊,少室山。”
“是极!五年前,又有一名僧人入了红尘,江湖自此被他一杆银枪搅动。这人便是白马银枪、江湖浪子,岑非鱼。”
好事者被吊起胃口,问:“岑非鱼我可听说过,月前单枪匹马挑了十二连环坞,要知道坞主周望舒,那可是武林公认的剑道天才,他竟也落了下风,这花和尚到底是何等样人?”
雪奴的耳朵竖得老高,觉得中原、江湖、武林,无一样不新鲜。尤其是从他人口中听见周望舒的名字,便觉得二人间共享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心中激动不已。
然而周望舒听到此处,却将钱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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