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笑着说:“啊弗是来等嗯哆,主要是我两个囡嗯弄呲半日天啥么什啊份弄出来。”(也不是在等你们,主要是我两个女儿弄了半天很么都没弄出来。)
豆豆踢了脚图春,埋头咬粟米,图春夹了一筷子海蜇丝,没人接话,大姑妈啰皂地尖声喊道:“弗是格呀!唉个是醋!!”(不是的,这个是醋!)
小姑妈的声音更高,盖过抽油烟机,也盖过了大姑妈:“糖醋排骨么终归要方醋格歪!”(糖醋排骨总归要放醋的啊!)
“茉莉花弗是讲等歇放醋么!”(茉莉花不是说等会儿放醋吗?)
“啊?啥辰光讲格,倷微信被我看看。”(啊?什么时候说的?你微信给我看看。)
小姑父清清嗓子,给图庆倒了杯白酒。女人笑着看图春,问:“浩浩啊要吃点老酒?”(浩浩要不要喝点酒?)
她的苏州话说得糯嘟嘟的,图春道:“我不太会喝酒的。”
图庆给图春倒了杯冬酿酒,道:“吃点冬酿酒吧。”
女人往厨房一看,说:“要弗是要看小宁,我来烧好啧。”(要不是要带小孩儿,我来做饭好了。)
豆豆又踢了图春一脚,图春拍拍裤腿,喝冬酿酒,没出声。图庆说:“璐璐烧点小菜嘶蛮有味道格,乔噻格。”(璐璐做菜是蛮好的,很能干的。)
豆豆说:“那舅舅你口福真的蛮好的,阿婆啊,浩浩哥哥妈妈做菜都蛮好吃的。”
小姑父用力拍了她一下:“倷肯德基么啊吃饱啧,去看电视吧!”(你肯德基也吃饱了,去看电视吧!)
豆豆说:“我是要去看电视了,这个咸得要死的汤,你们喝吧。”
说完,她就跑去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下了,一口一颗蛋黄花生,吃得津津有味。
方亮冲小姑父笑笑,敬他一杯:“现在小孩子管不住了。”
“嗯倷么噻是只嘴巴!老得要死!”小姑父叹道。(她就是张嘴巴!特别能怼人!)
方亮道:“功课蛮好吧?”
他吃了块鸭胗干,他的孩子看到,也要吃,仰着脖子嗯嗯啊啊地就来抓他的手,他的嘴巴。
小姑父说:“蛮好,嗯多呐?”
方亮笑笑:“我们还这么小。”
大姑父说:“我几个战友哆小小宁啊差弗多年纪,噻已经开始早教啧。”(我几个战友的孩子的孩子也是差不多年纪,都已经开始早教了。)
小姑父讲起普通话:“都不想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呀。”
方亮摸摸儿子的脑袋,道:“还是该玩的年纪,我情愿他在家里到处皮,起跑线么,我和王茜的水平,小孩子不至于很差的。”
王茜说:“反正你也不在家啊,”她一看小姑父,道,“豆豆准备考什么学校啊?”
小姑父说:“随便她吧,读完书出来么尬个朋友,这十几年书么马上变成白读了。”
王茜说:“不要很快要小孩就好了。”
“我们不要么,男方那里也不行。”小姑父说,“还是学老外好,养到十八岁,你就自己出去住,我不管你了。”
大姑父道:“讲么唉馕讲,心是狠弗下来格啊,到底女小娘鱼。”(说归这么说,还是狠不下心的,到底是女孩子。)
方亮往后靠着坐着,一手揽住王茜的肩膀,道:“老外也有从小养到老的哦,也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他的话音才落,大姑妈又出来上菜,糖醋排骨,勾在排骨上的芡汁好像盖在上头的泥巴块,她道:“豆豆么很聪明的,不像我们这个,到现在,阿婆,阿爹都不会说。”
方亮道:“苏州话么慢慢教好了。”
小孩儿好像听懂了他的话,抓着王茜的头发就喊:“姆妈,姆妈……”
大姑妈一瞪眼睛,道:“小孩子小么是学语言的黄金时期呀!”
大姑父夹了点熏鱼肉给她,说:“吃点么什吧,忙到以哉啊吩吃么什了吧?”(吃点东西吧,忙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吧?)
大姑妈吃了鱼肉,觑了方亮和王茜一眼,转身走开了。图庆道:“我们也准备一开始就教苏州话。”
璐璐点头附和:“是的,苏州话来得格好听。”她看着王茜,“我听重庆话也觉得蛮好听的,还想学学呢。”
阿婆会讲普通话,讲起来抑扬顿挫的,她道:“你倒是蛮上进的。”
图庆给阿婆夹菜:“排骨,姆妈,吃呐。”
璐璐笑了笑,没有响。图春喝了口冬酿酒,舔舔嘴唇皮,逃去了院子里吃香烟。
半支烟烧去,方亮也出来了,他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叹出一口气,和图春道:“要窒息了。”
两人都苦笑,方亮也点香烟,呼了两口,问图春:“你最近和顾筠怎么样啊?”
“好久没联系了。”
方亮道:“啊是怕尴尬,还是你妈不想让你们尬了。”
“那倒不会,我妈蛮开明的。”
“尬不来?”
图春伸手碰了碰一片伸在他肩侧的枯竹叶,他摸到些许潮意,竹叶上有些脏。图春没有响。
方亮说:“我看她朋友圈一直在访名山,问佛,啊是平时都吃素啊?那你估计和她是尬不来的。”
图春看他:“不是啊,我们见面那天,她不是还吃了鱼吃了肉么?”
方亮恍然道:“哦,对的对的。”他又道,“以后么,我儿子看到你弟弟,还要叫声叔叔了。”
图春咳了声,摆手道:“否要去讲哩啧。”(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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