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江蓝张张嘴,终于说话了,他发觉自己的回答过于简略,恐怕会招致对方第三次询问,他补充道,“没有不喜欢。”
叶矜抱着毛毯走过来,道:“哟,玩着呢。”
他挥挥手,那个儿童房的小栏杆自动下降开启了。他推了推江蓝的后背,“玩去吧。”
小初拍手欢呼。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江蓝硬着头皮走进那摆满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的儿童房,天花板上贴着星星和银河,在夜里发着微微的淡光,仿佛在徐徐流动。四面随意堆砌着各种毛绒布偶和他见都没见过,也说不出名字的色彩鲜艳的儿童玩具。最多的是鸟类。
小初扑过来拉住他的一只手,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城堡哦。”
虽然并不像是那些他在公共频道上看到的,统一着色,甜美而精致的儿童样板房,然后这个杂乱而有点稀奇古怪的房间,堆砌着亲和的味道。它们能一秒钟让看到它们的人相信,住在这个房间里的孩子,一定被全心全意无微不至地宠爱着。
他有点手足无措起来,站在那些五花八门,种类繁多的物品中央,全身灰扑扑,带着雨水干透的腥味,就像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
第56章 牢笼
有叶矜在,小初就更大胆了,欢呼着跑过去,两只小胖爪子一把抓住江蓝的手,拉他坐下。“蓝蓝哥哥你坐下,”他殷勤地拍了拍房间地板上色彩缤纷的小软垫,转身捧了一大堆毛茸茸的的渡渡鸟,都快看不见人脸了,“你想要玩哪一个?”他眨巴眨巴眼睛期待地看着江蓝。
叶矜笑,道:“你把你的小飞机小潜艇送给哥哥呗。”小初的房间陈设里,有一半是各式各样软绵绵的玩偶,另一半是成套成套的堪称豪华的机械模型。后者其实是叶矜想买。他抱着儿子去商场的儿童乐园,在儿童玩具专卖店橱窗里看到都走不动路。以前是没脸一个大老爷们抱着一箱一箱的儿童玩具往家里搬,自从有了儿子,他就终于可以光明正大以儿子的名义买买买了。他带着小初昂首挺胸走进去,让店员给他一一拿出来摸摸碰碰,走过场似的问小初喜欢哪套,小初训练有素随手一指,他热情洋溢地刷卡抱回家。
小初脾气好,默默隐忍了爸爸在自己的房间堆他的玩具的无耻行径。
“好呀。”小初爽快地答道。
叶矜想着小初的玩具,江蓝是肯定看不上了,自己的宝贝天底下没有哪个青春期男孩儿会不喜欢吧,他就勉为其难忍痛割爱好了。
然而当事人并不领情:“我不要。”江蓝站起来,转身看叶矜,“我想去睡觉。”
“哦,好。”叶矜愣了一下,“床铺好了。”
他给江蓝介绍了一下他们家有点奇怪的各色装置,灯和温度调节器开关的位置,哪些按钮绝对不能碰,摸了摸江蓝的后脑勺,“好像没那么肿了,不过明天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
范阳洲直到快天亮才迷迷糊糊眯了眯眼睛,叶矜的精神线还牵着他的,那根精神线过于细微,本人也许都至今察觉不到。然而在精神触手高度敏感的范阳洲脑海里,那根精神线就像是埋在皮肤下的血脉,汨汨不绝输送着每一次的悸动。那根精神线还在,他却无法放下心来,满脑子都是万一江蓝发狂了怎么办,叶矜要怎么办,小初要怎么办,他有点后悔自己答应卫高朗的草率,又后悔没有面对叶矜的抬杠坚持到底。他仿佛是一个听信了世界末日谣言的杞人忧天者,在黑暗的房间中提心吊胆,聆听每一声状似毁灭的预兆。
五点多的时候,楼底传来一声车辆碾过落叶的刷拉声,范阳洲一跃而起,跑到阳台向下看,他们楼底下停着一辆银白色的小型货车。那辆车一定是连夜赶路,轮胎附近都是飞溅的泥点,连车子都仿佛有一种疲惫。
范阳洲穿了鞋冲下去,车窗慢慢地下落,露出一张胡子拉碴,眼圈青黑,也尽显疲态的脸来,“阳洲。”
他反而松了一口气,道:“要不要上楼先休息一下?”
卫高朗问:“小蓝在你家吗?”
范阳洲答道:“不,在叶矜那里。”
他们在沁凉的晨露中束手束脚地站了一会儿,卫高朗看了看范阳洲,道:“介意我抽根烟么?”
范阳洲笑道:“请便。”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扁扁的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边点了火。范阳洲看得出他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好像一匹被沙尘暴困在沙漠里劫后余生的骆驼,平静的眼神下犹有粗粝的伤痕。卫高朗眯着眼睛吸了一口烟,跟范阳洲说:“你指给我看看,叶矜家在哪儿呢?”
他们的楼层不高,可今早湿气重,太阳还未高升,那一层在未散的寒气里有些隐隐绰绰,好在叶矜的阳台鹤立鸡群,在白雾中闪闪发亮——也许这个透明而奇形怪状的阳台也是整个小区独此一家。他说:“就是阳台往外突出来的那一家。”
叶矜做了个全自动无土栽培蔬菜园,他家的植物也长得比别家的凶,小葱都张牙舞爪好似什么小怪物绿色的长指甲,在晨光中气势汹汹。
卫高朗细看了一会儿,抖了抖烟灰,点头,道:“挺好。”
不知道他是说叶矜的阳台好,还是江蓝在叶矜家好。
范阳洲说:“他们还没起,你先去我家坐坐。”
卫高朗说:“不了,我就来看看,看看小蓝,也看看你,你们都好我就放心了。”
范阳洲拦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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