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梦见她了。
正是耳鬓厮磨之后、肢体交缠之时,她伏在她的身上,嘴唇轻柔地去贴她的小腹,一吻之后,又自肚脐而下,一个吻又一个吻地落下去,将至最重要的那地方时忽地抬起头,对她眨了眨眼睛,灿烂一笑,阳光自天空中投下来,将她本已神采飞扬的脸照得更加炫目动人,一双明亮的大眼中更有着如旭日般灿烂的光辉。
她情不自禁地跟着她一笑,伸出手去,想要抚一抚那张孩子般天真的脸,行动间却觉手落了空,整个人猛地自梦中惊醒,怔忡地坐在吊篮上,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那不过是午睡时的一个梦,她已久不见那个人,更别提与她有那样的缠绵了。
韦欢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失神地抬起手,自己去看自己的手掌心,那里暖洋洋的,像是真的握住过谁的手,然而抬头看看今天的太阳,她便知道,这掌心的温暖,不过是阳光投下来的残余,方才的一切的的确确只是一场梦。
韦欢苦笑一下,重又躺回去,缩在吊篮椅中。无论春夏秋冬,只要得空,她总喜欢坐在这里,坐在太平为她和守礼造的吊篮中,假装身后托住她的并非枯死的藤木,而是太平的肩膀。
这藤吊椅最像太平怀抱的时候是夏季,阳光自葡萄架子中穿过,将一整张椅子都晒得热热的,有时她会和守礼一起坐在上面,听着四面占风铎的声音,守礼也如太平小时一般喜欢这些晃晃荡荡会发声的小物件,听得喜欢时,会在椅上站起来,高兴地拍手道:“姑姑家的也响了。”——守礼从未去过太平家,只能缠着韦欢,听她描述“姑姑家”的模样。韦欢也只随驾去过一次,行色匆匆,并不知太平家的就里,被守礼缠得烦了,就照着从前蓬莱、朱镜两殿的模样来告诉守礼,说那里许许多多的占风铎,木的、铜的、铁的、水晶的、玉的…在守礼的想象中,姑姑家一定是个极大的花园,里面挂满了占风铎和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风既然吹响了他这里的占风铎,必然也吹响了姑姑家的。
这小儿郎的聪明着实是异于常人,五岁的年纪,便已知道天下的风都是一样的,连韦欢有时都会被这小东西说的话震住,好在他一向乖巧,除了与韦欢和太平之外都不大亲近,也无从泄露这些机敏,不然韦欢便又要开始发愁了。
韦欢想到了守礼,终于又恢复了些精神,自吊篮椅中坐起,扬声问门口的侍儿:“什么时候了?”听人答说“申初”了,便起身走到院门,略向外张望一下,侍儿知道她的心意,轻声道:“刚才张娘子打发人回话,说太后要考问圣人与大郎,许是会赐饭。”
韦欢的心一下便紧了起来,蹙眉道:“又非大时节气,怎么忽然想起考问了?是单问圣人,想起来大郎,还是指明叫大郎去?”见那侍儿嗫嚅不敢回话,深吸一口气,道:“叫阿姚去打听打听,还有,问问长乐公主在不在宫里?不要惊动她,只问问就好。”等宫人领命去了,方平复心境,慢慢挪回内室,心不在焉地看了几页佛经,已听门外传来脚步声,守礼穿着一件长了许多的小小紫衣,踩着皂色小靴子一路走到门口,几个乳母都是一脸喜气,进来便向韦欢道喜:“太后考问,说我们大郎学得好,赐了新衣一件!——这都是娘子教导有方。”
韦欢抬眼去看守礼,这孩子将头压得低低的,看不出有丝毫喜色,叫人赏了乳母,走到守礼身前,牵着他的手轻轻道:“大郎得了新衣,不高兴么?”
守礼半抬了头看她,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眼角淤青未散,这是十日前李旦跟前的内侍撺掇李旦打的,自太平三五日一进奉,凡有吃食玩物,皆以李旦为先、守礼为次后,李旦待守礼本已好了许多,可他跟前的内侍宫人,却反倒变本加厉地设法欺负人来。
韦欢知道这是什么缘故,李氏式微,连皇帝身边的人也日益不如以往,他们受了太后与诸武的人的气,便将气撒到这些李氏皇孙身上,百孙院中,守礼已是好的,如李德、李友,纵是娶妻封爵,依旧是日日受这些人的气。
这还是太后未曾登基的时候,不知太后登了基,宫中又会是怎样光景。
韦欢轻轻叹了口气,守礼以为她为的自己,忙忙地抬起头道:“是大郎不好,阿娘不要叹气。”
韦欢将刚要出口的安慰话咽下肚中,挑眉道:“是么?”
守礼扭捏地看着她,挪了挪右脚,怯怯道:“大郎…我不该和三叔…圣人说那些话的。圣人…平常对上官承旨都很尊敬,今日是不当心…”
韦欢心中一阵惊异,盯着守礼:“你只是不该说那些话么?”
守礼又挪了挪脚步,道:“我…我还不该不告诉阿娘。”
韦欢高深莫测地嗯了一声,又道了一句:“仅此而已?”
守礼重低了头道:“我…不知道。”
韦欢将人都打发走,沉声道:“是么?你再从头到尾想一想——跪着想。”
守礼吓得一动,抱着她慢慢跪下去,怯声道:“我…今天圣人不高兴,叫我站着做靶子,我…我看他用的是真箭,一害怕,就…就说,三叔虽是圣人,可一直叫我做靶子,显不出他的威风,要…要使宫中有脸面的人做靶子才号,正好今日,上官承旨来传祖母的令,圣人…就命她做靶子,还在她额上画了一个‘囚’字。祖母…太后知道了,将圣人叫去,罚他长跪,现在…还在宫门。”
韦欢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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