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了我一眼,对着我的手指吹了吹气,才回身去揭壶盖,我忙道:“小心烫。”她头也不回地道:“二娘放心,我…嘶。”却是她也被烫了一下。
我笑得差点端不住碗,又要去看她的手,她把手藏在身后不让我看,却对看水的宫人道:“你看看水沸了没?”
那宫人趴在一旁道:“正是一沸时候,可以放茶了。”
韦欢拿眼看我,我道:“不要煮的,你等全沸了取一勺水来。”指导她等水滚时倒入茶碗,就在廊下放温,叫韦欢与我面对面坐在廊沿,拱手道:“韦四娘,尝尝我泡的茶。”
韦欢瞥了我一眼,将手慢慢拿出来,小心端起茶碗,仔细看了看色泽,犹犹豫豫地放在嘴边啜了一口,品咂片刻,道:“淡。”
我道:“你这样说,便是不懂这妙处了,茶味就是要清、淡,总喝那大盐大卤的,有什么意思。”
她听了若有所思,又喝了一口,歪头道:“余味回甘,偶尔喝喝,倒也不坏。”再啜一口,才放下茶碗问我:“二娘有什么事要问我?湖边太远,不如就在这廊下说罢。”
我左右环顾一圈,见这里视野开阔,又临着庭院,的确是谈话的好地方,便屏退从人,向韦欢道:“今日阿娘给我看了几封奏疏。”
韦欢挑了挑眉,似是不以为奇。
我踟蹰少许,才道:“太子…托我进言之事,我已经向阿娘说了。”
韦欢将茶碗端在手里,慢慢转向庭院,盘腿坐正,方道:“二娘决定要跟从陛下,心里却又没底么?”
我摇了摇头:“母亲一定会胜的,完胜。”虽然父亲的身体是个极大的变数,但我更愿意相信母亲。
韦欢讶然看我,似是没想到我会这样坚定,我也学她那般面朝庭院,两手支撑在身后,两腿耷下回廊,在空中一摆一摆,隔了一会,韦欢才道:“我斗胆说一句,二娘不要生气。”
我道:“你说。”
她低了头边摆弄着襦衫下摆边低声道:“陛下生性多猜疑。我近来颇观史书,举凡猜疑之人,最忌旁人游离不定、首施两端,二娘若要站在陛下那边,便一定要坚定坦诚,不可犹疑。”
我点头:“我省得。”
她顿了顿,又道:“既是这样,若是陛下和二娘说了什么,二娘不要事事拿来问旁人,有不决处,宁可直接去问陛下,也不要…泄露禁中密语。”
我心头一凛,转头看她,她抬头看了远方,两手撑在身后,两腿在空中摆荡:“有些事,我可以为二娘咨议,有些事,只怕二娘还是不要问我,一则免得我不通朝事,出错了主意,再则也怕陛下知道了不高兴。我…毕竟是后宫中人,而且,也没有品级。”
我自替她立威之后便表奏母亲,请给韦欢封赐,谁知母亲准了宋佛佑的品级,又许我再将好几个旧日亲近的宫人都召回当值,却对韦欢的身份不置一辞。因此她在我这里虽然颇有体面,却依旧是不尴不尬,无品无职,若这么说起来,将前朝政务问她,的确是有些不妥。可是我这里除了韦欢,根本也没有别的人可以商讨了,难道真的要我去问母亲?
韦欢像是察觉了我的心思,笑了笑,又道:“二娘若真想找人商议,莫若去问几位师傅,我听说他们都是陛下所倚重的近臣,常召去咨议。”
我和苗神客几个其实还不太熟,犹豫道:“这些事问他们,怕不大好罢?”
韦欢道:“也不必就这么直白,说不定就上课时提一句。他们就不回答,难道还能怎么了你不成?再说,陛下选他们为二娘师傅,不就是有参议的用处么?”
我一想倒也在理,只还不大情愿,嘟囔道:“要是崔二在就好了。她有时与我论及时事,倒是颇一针见血。我也不直白地与她说,只化成前朝故事问上两句,想必无事。”
韦欢哼了一声,似有不屑之意,我知她不喜欢崔明德,忙道:“我只提这一句,问她与问你不是一样么?你与我还亲近,她是什么人呢!”
韦欢道:“二娘不用这样抬举我,我知道她好,不过她再厉害,日后也就是这样了,不值当二娘记挂。”
我不解,要去问韦欢,韦欢却道:“二娘怎么又没着袜?殿中置了那么多冰,那地上冰透了,这么走着,也不怕生冻疮。”
我听她说冻疮,不自觉地低头将两腿收回来,盘腿去看自己的脚底,她笑道:“四月里生冻疮,也就二娘信我这话。”
我方知被她哄了,却不觉生气,只觉得喜洋洋的,最好她肯一直同我这样亲密:“殿里是挺冷的,说不定真要生冻疮,我披件衣裳去。”
她又笑了,边笑边起身道:“二娘知道冻疮是什么么?就这样说。”
我道:“怎么不知道?不就是冬日里冻出来的那东西么?我…我很早以前,也常常生的。”
她惊得站住了脚,回身看了我一眼,那眼里满是不信,我待要解释,想到这是前世的事,又不好说,便胡诌道:“你以为我是公主,就不是人了?天冷时候,也同你们一样,该冻了哪里,也会冻着哪里,那冻疮发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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