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爬起身去追她,奈何她躲在柱子后,追来追去追不得,又不敢闹出大动静,只能隔着柱子与她调笑:“正经是什么,能吃么?”她又呸了一声,神情警觉地向后缩了一步,我窥了时机,猛地喝了一声:“仔细灯!”
她唬了一跳,扭头后看,被我一把抓在怀里:“自己放的灯,在哪个柱子后都不记得?”将她搂在怀里,瘦瘦小小的,真像一只鸟儿,若不搂得紧紧的,总怕她飞了似的。
她挣我不脱,急得跺脚:“我有话和你说,你却只顾着闹!”
我早洞悉了她的伎俩,对此嗤之以鼻:“要出来看夜色的是你,比高矮的是你。前面都没话说,闹不过我,想起有话说了?”
阿欢道:“几日见一面,说正事前,先温存一下都不许么?若是这样,下回也不要见了,使人传个话就好。”
我见她像是生气了,便讪讪放了手:“说罢。”
她却趁我不备,将脚一踮:“比你高!”待我要再捉她时,猛地向我怀中塞了一物:“看这个。”
我只见是一沓纸札,夜色朦胧,看不清写的什么,转身拾起小灯一照,便怔住了:“是…我从前写的那些…事?”这纸上是我为免自己忘记而写的许多前世的事,以及臆想中所谓“更好的世界”的那些事,有经反复斟酌而留下并付诸实现的如慈善堂、军学,也有过于异想天开被我抛弃的如造蒸汽机、研制导弹、男女同校的九年义务教育。
我自己那里的经整理之后已全部烧掉了,没想到阿欢还替我留着这么多,其中许多还是最原始的版本,譬如我手上这张,就以简体、英文和拼音写就的有“人人平等、男女平等、民主自由”的理想,这理想前世中都未能在这土地上实现,现在却出现在我,这天下最不与人平等的权贵之一,的手中,未免令人觉得讽刺。
我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纸,好半晌后,才抬起头来又去看阿欢,她两手背在身后,低了头去看自己翘起的脚尖,好像那上面有什么了不得的图案一样:“若事果如你所料,仅凭你一人,是无法平衡朝中的,凭崔二、独孤十六,或是贺娄,也不行,你们虽都依附陛下而在,若无一个领袖,便是一盘散沙,陛下万几宸翰,不可能、也不屑于为首,你是个好人选,可没有一个牢固的联结,终也是虚话。”
我静静地看她:“儿女之亲是最好的联结,可我没有儿女。”
阿欢亦静静地看着我,要笑不笑:“你可以嫁人。”我刚一蹙眉,她便又笑:“或退而求其次,成立你所说的那个…社党,以一些虚无缥缈的理想为约束,专一收容如你或崔二或独孤绍这样的…无家无室无根无后之人。”
我哭笑不得地捉住她的手:“阿欢!”
她将手自我手中抽开:“我不是说笑。你可以嫁人,借助你的夫家亲族,再辅以崔氏、独孤氏,一切便轻而易举,或是…冒着被猜疑的风险成立社党,这是一条不归之路。”
我抱住她,将她自门外推进门内,又推到床沿,迫她坐下、躺倒,用力将她压到床上,膝盖蜷起,在她腿间恶意搓动,撩得她兴起却偏不马上动作,算是对她的不信任的惩罚:“自我遇见你始,便已踏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作者有话要说:
第374章 开始
我有意无意地长住在了宫中, 每日清早便起身去向母亲问安,母亲亦有意无意地将我留在身侧, 自早至晚地替她念书、磨墨, 顺带着冷眼旁观这些大小臣工们的…厮杀。
“厮杀”这词用得或许不太恰当, 毕竟至今为止,大多数的纷争还是温和的, 只限于纸面上和口头上的你来我往,偶然激烈一些,也并不曾有捋袖挥拳之事,言辞字纸间也还算委婉,上上下下都还维持了品官大臣们的体面——至少对仗格式都还是工整的,严格地遵循了“指桑骂槐”、“借古讽今”等潜规则,大量骂人的话也都通过“隐喻”这一手法加以修饰, 使得大伙面子上都还算过得去。
母亲在大臣们和我面前完全是两副面孔,在大臣们面前她显得犹疑而冲动,一面不断地安抚着李昭德, 当着他的面驳斥了许多指责他的话,会食时加赐菜色, 接见时唤他的表字,有时还亲切地呼为“李郎”,然而她从不否定攻讦李昭德的奏疏, 只是不断地追问“可有实据”?大臣们渐渐地领会了圣意,查有实据的指控越来越多,至最后汇总成一篇宏文《硕论》, 先在朝野间流传,又经大臣之手进呈到了母亲手里,李昭德不得不在家待罪,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而来俊臣则查出了一批又一批的证据,如实送到了母亲面前。
历经了震惊、彷徨、痛惜之后,母亲痛下决心,贬李昭德为南宾县尉,诸宰相因党附于他,亦各受了贬谪。
哪怕是在腥风血雨、杀人不断的大周,这一次的风波也算是极大了——九位宰相一次全罢,其中八位贬为县尉、县丞之类的低品。武承嗣迫不及待地进了宫,在母亲面前痛斥李昭德之专断,盛赞圣天子锄奸去恶之英明,同时还委婉地推荐了几个“忠直可用之人”,这些人倒全非他的党羽,至少狄仁杰不是,母亲对他的推荐不置可否,待他走后,却笑着问我:“太平觉得这些人如何?”
母亲的笑很平静,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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