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的并不是很快,却能避开每一个小水坑,待走完这条满是泥巴的路,他的下摆还是干干净净的,一点泥点子都没沾上。
温述秋想象着被他踩出一个个脚印的小路,忽然蹲下身去攥起一把湿润的泥土,泥浆的下方并未被雨水打湿,竟是些似沙又似尘的土。这里的泥土太粘稠了,不像是可以种庄稼的。
这天气绝称不上好,罗什那这里的雨与它的土地一般贫瘠,总是下短短一个时辰不到,只能像玩闹般滋润一下浅浅的一层土,第二天太阳一晒,这点来之不易的水汽又会被蒸干,一点不剩。水汽稀薄,而风是炽热的仿佛从泥梨深处吹拂而来一般,烧灼着空气和大地。
就是在这种反复无常的天气折磨之下,罗什那原本曾经是一片绿洲的土地在岁月更替之间变成了疏疏的沙子。温述秋无言,松开了指尖,泥浆并着沙子从指缝间结团滑落。
啪嗒一下,又落回到了泥土之中。青年看着地上那些流动的肮脏泥泞,久久未曾言语。罗什那的苦难是从何时开始的呢?在某些无所事事的时刻,温述秋总是会思考这个问题。从发现天道石起?亦或者是从举国上下开始笃信神佛的那一刻起?
这些可能是其中的一个答案,却远远不会是全部。青年隐隐间有所感知,这一切苦难的尽头很快就会来到了。
自从失去明亮的双眼之后,温述秋便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开始变得越来越不顾一切,就好像是黑暗的世界给了他这种尖锐的勇气一般。
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字。一条命,轻若片羽鸿毛。
温述秋心中十分清楚,他关系着恭王的大业,那个人必定不会放过自己的。晏无意和顾平还年轻,他们侠肝义胆,古道热肠,真不该以一个叛国者、杀人犯的名声过活下去。
而洗清这一切的方法也十分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廉价,只要他一个人的命就足够了。
他主动上门,以母珠的名义胁迫生身父亲更改命令。
帝王家的事,实在是太讽刺了,温述秋自嘲地想道。
雨后的空气新鲜湿润,带着淡淡青草腥味一同涌入鼻腔,太阳又出来了,暖洋洋地打在身上。温述秋抬起头,手习惯性地抬起来去遮挡阳光,引入眼帘的却仍然是一片黑暗。青年有些失落,却也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他想象着此时的苍穹,是澄净的还是满是絮状白云的,这样的想法充斥在脑海里,让他变得快乐了不少。
和恭王的事已作下了决断,那身后跟着的这些烦人小虫也该在今日做一个了结了吧,青年停下了步伐,站定在一片空空的草场之上。
早在数日前,温述秋便知晓身后粘上来了一队鬼面,那几人十分奇怪,既不进攻也不上报,只远远的跟着。只是这样的方式比直接攻打更加让人疲惫,温述秋须得一面提起精神来小心他们,一面留意自己要去的方向。原本温述秋是不愿理会那些人的,晏无意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在不知不觉之间也对他影响深重,非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他也绝不想动杀戒。
风的方向有所变化了,温述秋手腕微微抖动,一只莹润锋锐的玉白簪子自袖间滑落至掌心。青年紧紧握着那支温润的簪子,心中微微有了些计较,听着隐藏在风声中的呼吸,应是有三人的罢。
呜呜呼啸的风蓦然一顿,就在此时,树丛之中渐渐出现几个人影,他们长相平凡普通,身上却沾着恶鬼般的血腥气息。温述秋的呼吸微微一滞,握着簪子的手顿时紧了紧。
他一直在逃避,在努力证明自己的无用,到头来却没有一个人肯放过他。
而如今,他却忽然不想再忍耐下去了。他想活下去,想活下去。温述秋闭上了双眼,静下心来任凭风指引。
那几个灰衣杀手相互对视一眼,肯定了猎物之后,下一瞬息,一拥而上!
与此同时,罗什那边缘的沙漠之间,破旧的残垣遗址在数月后又等来它的主人,那是两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高个子的男人手里拿了块饼,掰了一小块放进水囊里泡了泡之后递给身旁矮个子的人。
“为什么我们要这样狼狈?” 那矮个子的人接过了饼,撕着咬了一口之后不解地问道,听他声音应该还只是个半大孩子。
“因为我们穷啊,” 那高个男人听了之后怔了怔,随即大笑着说道:“现在可吃不起好的。”
“可是你还有钱打酒喝,” 少年斜眼看着男人腰间挂着的另一个酒囊,低声道:“这可是好酒。”
“呃.....” 男人梗了梗,顿时伸手过来使劲揉了揉少年的头,说道:“你怎么话这么多?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酒楼茶馆里贴的都是咱俩的画像,你是上赶着给恭王那老狐狸抓是吗。”
“那你还打酒喝,” 少年冷笑,“温大哥还没下落,你就开始喝酒了。”
秋秋只是暂时没找到人,又不是那啥了,为什么他要守着酒戒过日子。晏无意暗暗腹诽,但是这话他是决计不会说出口的,面上只做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你个小孩懂什么,我这叫长歌当哭,喝酒做愁。”
顾平垂着眼睛,费了半天劲才咽下去那口干饼,忽而呼吸一顿指着前方道:“那里有人。”
这数日来两人都是靠打劫那些马贼来钱的,现下看到一伙正在作恶的马贼真的是比看到钱袋子还亲切。
“竟然还是‘老朋友’,真巧。” 晏无意收起酒壶仔细看了一眼,突然顿了顿,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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