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还记得么,朕初登大宝之时,泸晏王领兵直入皇城在宫阶上堵杀臣工,胁迫于朕,那样的大辱朕尚且能忍,眼下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臣自然记得,皇上那时虽然年少,却是胸有宏图,忍辱三年斩杀泸晏王,这份气魄,百里霂也是十分地敬重,”他说到这,话锋一转,“却是不知如今外患将息,太平盛世之时,皇上怎又起了动兵的念头。”
“朕,说了要动兵么?”皇帝一双瞳仁有些危险地望着他,口气里听不出善恶,过了半晌,忽然笑了起来,“将军果然是知我之人。”
百里霂却是始终不动声色,仍旧站在那里。
皇帝收回目光,轻声笑了笑:“将军久经沙场,精通军事,今日朕有几个问题想求教一二。”
“皇上请讲。”
“如今天下,步车骑兵,何为最强?”
“说来各有所长,精于排兵布阵便可互相遏制,不过,”百里霂谈到兵事,稍稍有了神采,答道,“其余兵种自然无法同骑兵相提并论。”
“骑兵?”皇帝微微挑起眉毛看他。
“不错,皇上难道没听说过,‘得骑兵者得天下’。”
皇帝笑了笑,接着问道:“那组建骑兵最重要的是什么?”
百里霂想了想,答道:“马。”他顿了顿,解释道,“士卒可以挑选训练,但若是马匹孱弱,则无法组建一支强大的骑兵。”
“朕再问将军,这天下哪里的马最好?”
百里霂笑了笑:“各处的马自有长处,西南边的马矮小而擅于负重,河下马高大而耐力不足……”
“北凉呢?素闻北凉骑兵雄壮,想必马种也好。”皇帝忽然打断他,饶有兴趣地问道。
“不,北凉马的体格甚至不如河下马,只是十分耐寒,不挑草料,而且性子勇猛,不易受惊,所以适合做战马。”
皇帝眯起眼睛,低声问道:“那……最好的战马应该是哪里的马?”
百里霂抬了抬眉毛:“自然是西域伽摩的骏马,日行千里不知疲倦,体格高壮,无与伦比。”
“不错,方才马球赛上,朕也能看出两方马匹的差距。”皇帝说到这,又道,“除了马匹,军备中还有什么最为重要?”
不等答话,皇帝自己接着说道:“朕想,大约是护甲剑戟之类吧。”
百里霂点了点头。
“那剑戟的质地,自然是精钢为佳,”皇帝说得顺畅,显然是思虑已久,“我国中军备以生铁为多,钢甲虽有,却是重厚,竟比不上偏夷之地护甲轻薄坚韧。”
“皇上说的是西域诸国的冶钢之术?”
皇帝似乎是笑了一声,却是冷冷的:“朕瞧那些马球手的护具竟都是精钢所制,随意冲撞间便将朕的禁军撞伤,自己却毫发无损。今日若不是将军上场,这场球赛朕不免要损些颜面。”
百里霂琢磨着他话里的深意,却听他接着说道。
“但将军虽神勇,大炎也只有将军一人,大炎国土虽广,马匹众多,却找不出第二匹逐日。可是伽摩国中,如是的骏马千匹,钢甲利剑不计其数。”皇帝重重地坐回位子上,颇有些唏嘘,“伽摩国虽然表面顺服,骨子里却是傲慢反逆,朕以千金向其购马,他竟不肯,显然是不把大炎放在眼里……”
“陛下,”百里霂忽而朗声打断,“伽摩虽有骏马,有冶钢之术,却是地处偏远,人口稀薄,国中子民甚至不足我大炎百姓一成之数,无论如何也难成大患。”
“朕自然知道,”皇帝的声音依旧不大,却是带了不容置疑的意味,“北凉已灭,西域偏远人稀,朕有生之年自可以安坐这太平天下,但是,将军以为,朕是个只满足于一世太平之人么?”
“朕要的,是子子孙孙永坐这大炎的江山,后顾无忧。”他直视着百里霂,字字决断,掷地有声。
然而听者却只是轻轻喟叹道:“皇上雄心壮志,”百里霂微伏下身,“不过恕臣直言,后世之事,终究不可勉强,皇位变迁也自有变数。”
他这话说得直白,几乎可算是大不敬,皇帝却并不恼怒,只是淡淡摇头:“朕何尝不明白世代轮转,天命使然的道理。但朕想要为后世子孙在河下圈一块草场,在那里饲养最好的马匹,繁衍生息,世代为我大炎军队所用。”
百里霂听到此处,低叹:“看来向伽摩开战之事势不可免,只是不知,皇上所属意的领兵人选,是臣么?”
皇帝沉默了片刻:“我朝中为将者虽多,却无人能同将军相提并论。其实这两年,边境有过数次摩擦,但西处戍军在伽摩人手中却是难有胜绩。朕连换了八名戍边守将,始终无用,唯有请将军率军前往,执此一战。”
“西域路途遥远,粮草难以供应,再加上气候干燥,水源缺乏,所以难以取胜。”百里霂淡淡道,“而且,就算是我领着麾下精兵与他们相战,也未必讨得到好处。毕竟我军这些年所经历的大都是平原马战,而西域地势大不相同,城池坚固,而战术之类更是难以捉摸。”
皇帝听到这,一整袍带走到他面前:“将军不必过谦,马战虽是将军所长,步战也必不会输于蛮夷。”他察觉到自己口气过于迫切,便缓了缓接着道,“况且,当年父亲离宫之时,曾告诉我说……”
他说到这里称谓都变了,一字一句道:“他说,满朝文武,可信者唯有百里将军一人而已。”
百里霂听完,眼中神色复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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