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皇双掌同运笑而附和道:“是啊,灾难来临之前人心是铜墙铁壁,一旦灾祸降临,无人不想避之独活,这时人心立刻就溃不成军了。”
“你说得对,想必这个场景你刚刚见过,他们胆色不足,只为求生,可是——”
银发人听着他的论调不知缘何愈发愤懑,直将长剑穿地,用出一记剑二之空:
“温皇,我叫什么名字?”
温皇剑指夹住逼面的剑势忽一侧身,堪堪避开后,慢慢道出一个名字:
“温信。”
银发人听他忽提及这个名字,登时勃然。
温皇看着他,奈何那张生气的面孔本来也是自己。他忽觉有趣,却还是妥善道:
“信,才是你的名字。”
银发人一哂,道:“莫以为世上仅你有诚,而其余人皆无信。我与你同行一程,除却药丹有两枚之事有所隐瞒,其余的所言所行皆无假意——”
“哈,多谢提醒,我居然忘记追究此事,”温皇趁着对方停下攻势的一刹那,向前跨一步,这步一点也不武,反倒十足像舞,将那人执剑的手轻轻一握,就往自己怀中方向一带,“你来说说看,为何瞒我?”
这下兴师问罪的一方突然换作温皇,银发人连忙后撤,心道方才失言当真是自掘坟墓。
“不说也罢,”温皇坦言道,“如果你不瞒下此事,我就不必一定做出二选一的抉择,如此一来,当初我叫你二选一的事就无法原封不动地还给我了。赤羽,你真是记仇,这点从来没变过。”
“不止如此,”银发人颔首承认道,“再见面后我一直未曾坦言此事。本来以为没有机会,既然你问起,告诉你也无妨——除却报复,我确实想看你的选择。”
终于涉及这个问题,温皇叹道:“那我的答案,你还满意么?”
“我只有一个问题,”银发人道,“若药丹仅有一枚,你将之让与我——那么你,还会来灭巫教么?”
“可能会。”
“你会死,在与总司一战之前。”
温皇道:“不妨赌一分意外的生机。”
“嗜赌如命!”二人剑掌往来已臻至柔和,任飘渺抚剑欲收,“只要人未死,一切不过是际遇耳,际遇坎坷者,反而能走更远。你又何必——”
“正是。那么我与宫本总司的一战……你希望那是我的际遇,还是我的终点?”
闻者心知温皇不愿再继续这一话题开始故露芒刺,他倒也不恼,二人本就各有其道,不得干涉,如今也无须干涉了。
温皇见对方无言,又换了话题,道:“赤羽大人的慰藉方式当真别出心裁,我已心领了。不过我还未软弱至此。”
“对症下药。不同人,不同的治法。”
“没想到你的医术也精进了。”
任飘渺拄剑在地道:“专治不遵规矩者。”
他觑着温皇的眼睛,只见其中的笑意已经蔓延到了眉下那两口深井,较之方才挂在嘴角上的冷笑,实在真切许多,也舒服许多。
“先破坏原计划的是你,怎恁地霸道,不准别人也坏一坏规矩吗?”温皇摇头道,“我此来,不为破坏规矩,而是来向你讨教一事。”
“何事?”
“剑九。”
“我已向你说过要诀。”
“徒儿资质愚钝,忘了,”温皇收掌道,“烦请师父再演示一遍。”
“你——”
他瞬间了然温皇的来意,在松风吹拂间二人同时纵目下眺,草木中有绝尘的一川水,风尘里有数不清的满谷人,他心中不由得一阵激荡。
“你觉得我一人一剑,不够看。”
“不,”温皇道,“而是这战场上只有一个人,不好看。”
山下茫然的巫教族民当然不知这两人方才缘何相杀,现在又为何停下,他们只看到山顶上的蓝衣人摇扇间已陡然褪了一身温润气,换作飞扬衣,无双长剑纵插山巅之上。
竟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人![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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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神雁子注:此处与我近日研读之《西游记》略有相似,前有水帘洞口出现狂影,后有真假美飘渺难分,不若再印一册,再赠某人。
“任飘渺!山顶上有两个任飘渺!”
“神蛊温皇呢?”
“神蛊温皇就是任飘渺?!”
山下纷乱的声音如同药钵中沸腾翻涌的水。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战场。”
“也是我们两个人的剑招!”
山上两个银发人并肩拔剑,跃至夜空明月,仿佛他们本来就是飞鸟。九州不足步,愿得凌云翔。逍遥八纮外,游目历遐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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