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险恶的世界里,按理来说应是没有任何人踪才是,然而在这个世界的最高处, 那一片皑皑白雪中,却有一座黑色高塔伫立其中,每日晨钟暮鼓,没有半点懈怠。
而这一天,更是有朗朗的读书声从塔中传出。
“自天地初开后,混沌四散,一半上升,一半下降,最终形成上下两界,上界名为灵界,下界名为人界。人界之中分为四大洲,既为中部琨洲、西部邙洲、北部晟洲、南部莒洲,而人族真正占据的,不过四洲之一,也就是中部琨洲。”
念书的人翻过一页,还没等他念出下一句,一个稚嫩的声音迫不及待地提问道:“先生先生!我有问题——人族占据的地方,只有中部琨洲,那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难道我们不是人族吗?”
没有等念书的人回答,又一个声音开口,明明声音同样稚嫩,却故作老成,小大人一般地说道:“真傻!我们怎么会是妖族呢?妖怪们像我们一样大的时候都化形不了哩!要说的话,我们也该是沙族才对!”
第一个声音不服气道:“才不是沙族!主持大人说了,沙族虽然是人身,但却是精怪所化。凡是精怪,大多离不开他们的出身之处,沙族也是如此,是绝不可能离开南边的沙漠的!我们从小时候就一直在塔里,怎么可能是沙族!”
第二个声音脸上挂不住了,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却听念书的人含笑打断,道:“好了好了,莫要再争执了,这个有什么好争的?我们本就是人族,哪里来那么多猜测!”
第一个说话的,是个剃着光头的小沙弥,法号念持。念持听了念书先生的话,脸上有点儿委屈,道:“那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先生不是曾经告诉我们,这里是北部晟洲吗?若我们真是人族,怎么会在晟洲?”
没等这个先生回答,一个身形高大的和尚便迈着匆忙的步履,从塔外走来,向先生合十道:“道长,有人找你。”
道长,也就是匪镜道人,闻言面上露出微讶之色,道:“哦?何人?”
和尚垂目肃神,道:“那人自称来自中部琨洲,应你邀请而来。”
匪镜道人有些纳闷,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邀请了何人,但他只是稍稍一想,就立时明白过来,笼在袖中的手微微掐算,便是一声长叹。
“走罢,”匪镜道人自言自语道,“去瞧瞧我那两个师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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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都知道,不归河后的北部晟洲,乃是人类不可靠近的禁地,然而鲜有人知道的是,在北部晟洲的中央,那个皑皑冰雪的世界里,有一座黑色高塔,其名为镇魔塔。
从地面向上数去,这座高塔只不过有区区九层,但它的占地极大,巍峨雄伟,古朴肃穆,里头没有人、没有妖,更没有魔怪。没人知道它是如何在雪地山建成,也没人知道塔中为何没有半点生机——它就像从天而降,于亘古之时便伫立于此,从未有人靠近,从未有人发现,直到六百年前。
六百年前,一些和尚跋山涉水来到此地,进入了这座黑色高塔,从那以后,他们便抛弃了自己曾经的身份,遗忘了自己曾经的名字,只称自己为伏魔人,在这高塔中日复一日地过下去。偶尔,他们也会离开镇魔塔,收养几个弃婴,将他们带到此地,偶尔,一个古古怪怪的道人也会前来拜访,带来琨洲的书籍和消息。
除此之外,再无陌生的人和事。
但这一天对于镇魔塔和伏魔人来说,却显然是不同的,因为一个陌生人来到了这里。
许多心性未定的年轻和尚都从塔中探出头来,好奇地向下张望,想要瞧瞧这位陌生来客究竟是什么模样,但还没等他们看清,便得到了戒律堂弟子的呵斥,于是只能悻悻收回脑袋,在心中幻想来人的样子。
而对于仅有的几个看清了陌生来客模样的和尚来说,那陌生人就显得太过奇怪了。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有和尚与自己的同伴窃窃私语。
“他抱着一个人。”
陆修泽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当然不会是一个人来的,因为他来到这里的目的,便是为了救下闻景。
三月前,当陆修泽于红枫国曲贺镇遇见匪镜道人时,匪镜道人反复地警告他,直言他会害死闻景,但那时候的陆修泽怎么肯信?而匪镜道人也不多做纠缠,只告诉他世上的劫难总要有人应的,而若有一天陆修泽肯听匪镜道人说些什么,则可以去不归河后的北部晟洲找他。
陆修泽曾经并不将这番话放在心上,然而在闻景气息消散后,匪镜道人却成了他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若匪镜道人早知闻景会死,那么他是不是也有救活阿景的办法?
是了,一定是这样的,若非如此,为何匪镜道人会叫他去北部晟洲找他?
于是,匪镜道人便成了陆修泽最后的希望,是陆修泽能想到的最后的办法,因此那一天,他抱着闻景,从苍雪神山一跃而下,渡过不归河,闯过风暴肆虐的荒漠,足足走了三月。
而当陆修泽远远地瞧见这座黑色的镇魔塔时,心中的一个声音便告诉他:到了。
到了,就是这处地方。
他终于到了这里。
当陆修泽没有找到这里时,他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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