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霍阑就公司近况多谈了两句,韩锦书说到一半就记不住,拿本子请他慢一些。霍阑反而不说了,韩锦书疑惑地抬头,就见他叹气道:“锦书,这些事你先不要管了。你知道要叫我多休息,那你自己呢?”
“霍总知道的,我操心惯了,不知道情况的话我也不放心……这些事我还是比较熟悉的,多多少少能帮上一点忙吧。”
霍阑看了眼他的本子,帮他合上,斩钉截铁道:“我不可能在你这样的时候还让你继续,我过意不去。”
韩锦书还想坚持:“这没有……”
“锦书,这些事情的情况知道的人不多,也向来不留下纸质记录,”霍阑道,“你将它记下来,万一霍怀殷又盯上你了呢?”
万一霍怀殷又盯上他,很多消息可能就会从他这里走漏出去。韩锦书一下子缄默了,半晌,霍阑才听见他道:“我知道霍总是好意,但您这么说,我还是没有办法不伤心……感觉自己完全变成了废人一样。”他划掉自己刚刚记的东西,动作倒是利索而干净,很快把那寥寥的几个字盖住,“不过也确实是我不好,我连这点都忘了。”
霍阑对着他说话的时候常常不会想那么多,这次也是话出口了才发现有些伤人。好在韩锦书向来了解他,也没有生气,只把本子和笔收起来,再仰头时口气冷静:“霍总之前说的满足我任何要求还算数吗?”
霍阑心里震了一下,点头。
他想起来昨天晚上的那个吻,他们之前刻意避开了这个话题不谈,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
但韩锦书语气却出乎他意料地轻松起来,眼睛也微弯,脸上的表情有些近似于笑。他像是调侃一样,要活跃一下气氛,道:“做您的助理还是不错的,能治好的话,我当然会继续跟着您。不能治好的话,我要做别的工作也比较困难,能不能继续呆在您身边,就厚颜无耻一点地做个花瓶呢?”
他这么说,霍阑反而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原本那么精干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哪怕表现得再轻松,那自暴自弃的味道也无法掩盖下去。他本就有愧疚,深夜时他所见到的,韩锦书家里四处贴着的的便签纸与那个吻又扰乱着他的心。
若换成别人,不论那个吻是出于怎样的目的,爱慕抑或者引诱讨好,他都会快刀斩乱麻,用最简单的手法给钱打发出去。
但这个人是韩锦书,一切就不一样了。
霍阑过了许久才点头,说了声“嗯”。
韩锦书等到他的回答,很好满足似的向他微点了下头,仿佛要离开了,又注视到自己带来的东西他还没吃,出声提醒了一下。霍阑也还是“嗯”了一声,稍微低下头来,离他的脸靠近了一点。
韩锦书睫毛扇了扇,呼吸慢了些许。两个人的唇渐渐靠近了,谁都没有出声,也没有闭眼。
他可以看见霍阑深沉的眼神,以及潜藏于底下的歉意和怜爱,多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却偏偏没有他想看到的东西。在最后一刻,韩锦书别开脸,若无其事地笑着说:“再不吃的话就凉了哦。”
霍阑这才坐回去。
韩锦书离开后抚抚胸口,嘲笑自己找的理由太烂了,竟然忘了自己带来的就是冰凉的绿豆汤。他背倚在无人的角落,低着头,趁记忆还清晰,回味着方才霍阑向他靠来时他心底的感觉。
他又暗暗嘲笑了一声,拿出另一本本子。
利用霍阑对自己的愧疚,其实挺卑鄙的。
但他不后悔,他还想更卑鄙一些。
第五章
霍阑和韩锦书相安无事了半个月。
霍谊开始能认出他和父亲了,然而情况并没有好转多少。短短这么一段时间,霍阑已经瘦了不少,韩锦书心疼他,也不再对他有亲密的接触。他给霍阑做饭,监督他饮食,在他偶尔不耐烦的时候温声规劝说他要是倒下了谁来主持大局,除了不再帮他处理那些公事,几乎和以前没有两样。
霍阑险些都要忘了他受过伤的事。
直到韩锦书去见了那位请来的医生。
他最近头发长长了一点,但还是不太好看,索性去全部修短换了个新发型,衣服都买了不少带兜帽的,看起来比原本穿正装时要轻松温和许多。霍阑那个想去摸他头发的习惯怎么也改不了,只好改成捉弄他一样,把他的帽子拉起来戴上。
韩锦书不阻止他,只是一个人的时候,想起这件事了就会笑一笑,也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医生仔细为他做了检查,又研究了好久,得出的结论是只要好好调养,也可以好转一些。想要彻底地恢复有些困难,还需要多钻研一下。
这个结果比先前预想的好了太多,韩锦书回去的时候,始终提着的心落下来了,这天晚上睡觉也难得地没有被疼醒。虽然始终告诉自己不要太抱希望,但希冀总是不受理智的控制,顽强地在心里冒苗。
第二天他去见霍阑时,霍阑正在打电话。
霍阑最近一直有把霍谊送出去的计划,送到哪里由谁看顾,心中也早有人选。这通电话很长,韩锦书耐心地给他磨了杯咖啡,温度适宜味道也正好,放到他最熟悉的那个地方去。
接着他坐到一边去,按习惯拿出本子来,看自己前一天晚上做好的安排。
足足过了二十分钟,霍阑才结束通话,呡了一口咖啡。
“乔医生同意了吗?”韩锦书问。
霍阑道:“基本上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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