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不是他该操心的。
当日,他命手下得力将领带兵查抄四海堂,一干人等全部押回大牢候审。而他自己则亲自前往西林书院,动作神速,生怕季月棠跑了。
禁军的人马已将西林书院团团包围,所有学子被禁止出入,人心惶惶。可当赵海平挎着大刀走进季月棠居住的小院时,却见他仍坐在廊下读书。
天气渐凉,他身上披着一件月白的袍子,神色宁静。
许是被赵海平的脚步声惊扰,他抬起头来,却也不恼,问道:“原来是赵将军大驾光临,可有要事?今日身体有恙,请恕学生无法及时行礼。”
“不用了,我是来带你走的。”赵海平雷厉风行,大手一挥,便有几位禁军上前拿人。
站在季月棠身后的老仆想要阻拦,却被他挥退。而后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袍子,微笑道:“请。”
赵海平心中诧异,没想到此行会这么顺利。季月棠不仅没跑,还十分配合。即便是他被押着离开西林书院,面对众学子疑惑、惊愕、鄙夷的目光,他也没有一丝恼意,仿佛只是出门一趟,很快就会回来。
赵海平不敢小觑,将人关入大牢后,便叫来萧潇商量对策。
只是赵海平没有料到的是,他还未从季月棠口中审出什么,次日一早,皇帝便在朝堂上抛下一颗惊雷。
“朕欲御驾亲征,众卿以为如何?”
话音落下,文武百官顿时炸了。
他们不再考虑什么流言蜚语,亦顾不得考虑头顶乌纱,难得地站到一起,提出反对。
“万万不可啊陛下!”
“陛下,请陛下三思啊!”
“陛下坐镇神京,方能安天下民心。神京有大阵护佑,陛下万万不可擅离啊!”
“……”
一声声抗议如泣如诉,龙椅之上的帝王却置若罔闻。
他既不强硬地表示自己一定要出京,又不松口放弃这个念头,直叫文武百官心急得恨不得逼着他发誓。
赵海平宛如一块石头,在无边的风浪中,保持静默。
而躲在暗处的鬼罗罗冷笑一声,给颐和公主去了一封信,顺便拐去大牢里探望了他的盟友。他其实很不理解季月棠为何会乖乖束手就擒,瞧他那一身细皮嫩肉,能挨过几次严刑拷打?
在聪明人眼中,海茶商会早已暴露得差不多了,何必自讨苦吃。
可让鬼罗罗没有料到的是,季月棠并未遭受酷刑,而他也根本不急着走。
“一群疯子。”鬼罗罗翻了一个白眼。
待鬼罗罗离开,萧潇从另一侧门中缓缓步入牢房,提着香喷喷的饭菜和热茶,再度坐到了季月棠的对面。
季月棠毫不介意地接过他斟的茶水抿了一口,赞道:“果然是宫廷贡茶,味道极佳。”
萧潇微笑,“季堂主喜欢便好。”
“孟七七当真说,我与他还算是朋友?”季月棠挑眉。
“家师从不说谎,一言九鼎。”萧潇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
季月棠便笑问:“他这句话,代表谁?”
萧潇:“代表他自己。无关孤山剑阁、无关陈家、无关天下苍生,他便是他,堂主便是堂主。”
季月棠但笑不语。
萧潇却也沉得住气,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多一分太刻意,少一分太寡淡。先前有什么过节,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下。
“师父请我代问季堂主一句,最后一张天机图,何时借他一观?”萧潇道。
“他就那么确定最后一张在我手上?”季月棠反问。
萧潇提壶为他将茶斟满,缓缓说道:“师父说,若季堂主有多的天机图残卷,也可一并送去。他穷怕了,不嫌多。”
季月棠莞尔,孟七七之不要脸,当世仅见。
“他拿什么来换?”季月棠愈发好奇起来,这孟七七,接下来又会出什么招?
萧潇早有准备,从须弥戒中取出他师父八百里加急从阴山送过来的东西,摊开在季月棠面前,道:“季堂主请看。”
季月棠只扫了一眼,双眼便微微眯起。无他,萧潇给他看的只是一张字条,而字条上只一句话——曲谱在我手上。
真是好一个孟七七,前一刻与你称兄道弟,得寸进尺。后一刻便翻脸无情,偏还正中你软肋。
但他真的知道那份曲谱的价值吗?或许只是在诓他。
季月棠思忖着,迟迟不语。
萧潇也并不催促,兀自喝茶吃菜,举止优雅得体。
良久,季月棠忽然道:“他与我暗中交易,就不怕剑阁、甚至是整个仙门知道了,怪罪于他?你们不是都在猜测,我便是那搅风搅雨的大魔头?”
“师父说过,成王败寇,岂能计较手段高低?”
啪的一声,孟七七把话都撂干净了,只看季月棠敢不敢接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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