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晟点点头,从她身边走过,到她面前忽然停下。他高大的身形遮挡住了月光,形成一片浓黑的影,若有若无的青竹香气弥散开来。
朱弦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觉得他站得有些近。
谢晟俯首看她,一双凤眸深邃宛若夜空,带着温暖的笑意,开口道:“五弟妹……”
朱弦心头微微一跳:他的眼睛和谢冕实在太像了,这样温柔地看着人的时候,总有一种把人放在心尖上的错觉。她忽然想到,如果谢晟想要游戏花丛,以他的本钱,也许比谢冕更得心应手。
而谢冕……她想着新婚丈夫的种种奇怪作为,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谢晟又叫了她一声她才反应过来,茫然道:“你说什么?”
他问:“五弟待你可好?”
一个大伯子问这种话,总觉得有些逾矩,他却偏偏神情坦荡,目无邪色,让人觉得他天经地义就该问这种话,就该这样关心着身边的人。
朱弦压下心中怪异之感,嫣然笑道:“五爷待我自然是好的。”谢冕除了不肯和她圆房,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太过分的举动。至少,他对她,比对他父亲与兄长的态度要好多了。
谢晟含笑道:“那我就放心了。”目中却不自觉地流露出担忧之色,“五弟自幼被我们宠坏了,脾气上来了,连父亲都会顶撞。若有对不住弟妹之处,还请弟妹多多包涵,念着点他素日的好处。”
这话说得就更奇怪了。朱弦笑了笑道:“大哥放心,我与五爷既已成夫妻,总要好好过日子。”
谢晟松了一口气的模样:“那就好,弟妹是个明理的,实在是五弟的福气。”
朱弦微笑,没有再说话,又退后一步,脱离了他身影的范围。
谢晟行了一步,再次站住,回头看向朱弦,温言问道:“五弟妹似乎有些避我如虎?”
“怎么会?”朱弦敷衍地笑了笑。
谢晟似乎还想说什么,忽然皱眉看向来路。
不远处亮起一点红彤彤的灯火,移动着向这边接近,很快,丁氏温婉的声音响起:“是世子爷吗?”
谢晟看了朱弦一眼,快步迎上前去。朱弦听到他温和的声音在问:“你怎么来了?”
丁氏道:“妾身估算着世子爷也该回来了,知道您素来不爱带人掌灯,特意来迎一迎。”
谢晟含笑,声音温柔低沉:“娘子有心了。”
丁氏笑道:“这是妾身的本分。”示意挑灯的丫鬟带路,自己落后半步,让谢晟先行。她却没有马上跟上,若有所觉地回头,看向朱弦的方向。
朱弦远远地对她颔首致意。
朦胧的夜色掩盖了丁氏眸中的神色,只能看到她露出一个笑来,古怪而模糊,还没等朱弦看清,她转身跟上了谢晟。
*
明月高悬,微凉的春风从半开的窗棂吹入,掀动红帐飞舞。三七走过去剔了剔灯芯,听到朱弦在问:“五爷还没回来?”
此刻,朱弦已梳洗完毕,换上了家常的藕色细棉布对襟大袖衫,乌油油的头发松松挽了个纂儿,正斜倚床头百无聊赖地翻着三七为她整理的谢家人的资料。
她被留下说话,谢冕却是一早就从荣恩堂回来了,结果非但她回来时没见到人,现在到了家许久,谢冕还是不见踪影。
三七动作顿住,面露犹疑之色。
朱弦觉出不对,翻页的动作顿住,挑眉道:“怎么了?”
三七道:“婢子去问过了,五爷早就回来了,只是……”她欲言又止。
朱弦笑嗔道:“你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个吞吞吐吐的毛病,有话直说便是。”就算谢冕真去了东跨院听朝歌唱曲儿,看暮舞起舞,她虽然不见得高兴,但早有心理准备,倒不会有多难过。
这个丈夫,不过是搭伙过日子罢了,只要他不扰了她的安生便罢。
三七垂下头去:“五爷刚进院子,就被西跨院的人请去了,说是小郎君病了。”她忍不住抱怨道,“西跨院的那位是什么意思,小郎君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赶在这个时候。”
朱弦不以为意:“也许真的这么巧呢。”
“就算真病了,”三七恨恨道,“您才是这院子的主母,孩子病了,她不找您,反而直接找五爷,实在太没规矩。”连东跨院的两位都知道来拜见主母,西跨院的那位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反而在她们家姑娘新婚第二天搞了这么一出,这是存心在向她们示威吧?
八角正在梳妆台前帮朱弦整理簪环,闻言俏脸现出怒色:“五爷也太过分了些,他是不是忘了这院中已经有主母了?”
朱弦神色一动,缓缓将手中的册子放下,坐起身来。
“你就少说两句吧。”三七头痛地看着八角,这家伙脾气上来了什么都说,不是生生让姑娘心里膈应吗。
她心里不由埋怨起谢冕:姑娘刚嫁进来本就立足未稳,五爷还纵着别的女人来这么一出,这让姑娘怎么管思齐院。
怨不得敬伯看不上五爷,今天议事,连三爷一个庶子都叫上了,都想不起叫上他,还是太夫人说了才勉强答应。看他做的这叫什么事!
八角不服气地道:“难道我们就白白吃了这个哑巴亏?”
“自然不能。”接话的却是朱弦。
三七和八角看向朱弦,见她面上虽然还带着笑,璀璨如星的眼眸中却闪过一道兴奋的光芒,熟悉朱弦脾气的两个人都是心头一跳。
朱弦起身,在梳妆台前坐下,扬眉道:“帮我梳妆。”才说谢冕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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