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不说话,等着妈妈发难。想来那日也是发觉事端,却没能来得及追究。但二人都不算太怕,虽则隐私手段多,可是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她们明确彼此心意。
见二人不开口,本来也无甚追究之意,只是惯例敲打,那日画面依旧历历在目,她这辈子见过不少寻死的人,为生所迫有,为情有,偏生,就未见过她们这般的,浮宵这般的。又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不说有多少感情,总还能激起自己几分怜惜,何况身后那般,自然是动不得的。
“自己掂量些,敛不住也别在老娘面前敛,更别在老娘面前唧唧歪歪寻死觅活,耳朵没聋就滚,看见你们就心烦。”妈妈哼道,只差没拿鼻孔出气,眼也不抬又喝起茶来,似是在浇灭火气。
惊讶地行个礼退下,惊讶于如此轻易便被放过。大多人都不喜欢上赶着找打,浮宵不再多想,因为从未想过能依靠何人,流宛却转念想通缘由,眉眼弯弯看着浮宵。
二人已走出□□,一时周边倒是无人,浮宵惑道:“这般看着我作甚?”
趁着四下无人,流宛极快在浮宵脸上一亲,笑道:“不必归来看取明镜前。”此后长相守。
浮宵红了脸,轻嗔道:“被人看见怎么办?”
流宛道:“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都知道,看见了更好。”说着牵起浮宵的手,慢慢走回堂中。
回到堂中,便见门口熟悉身影,泪眼婆娑,不住拿袖子抹着眼泪,另旁喊堂则手足无措,笨拙安慰。
浮宵牵着人再走近些,其实是流宛牵得太紧甩不开的缘故,只得脚下加快,身后那人还有意拖着,任浮宵如何瞪她也坠着浮宵不松手。
“晓枝?”浮宵唤道。
挂着眼泪的姑娘怔怔看过来,撇过原先挡在身前的男人,眼泪再止不住,一抽一噎道:“姑娘,嗝,无事?”说着小跑几步,上端看下打量,生怕面前不是活生生的浮宵。浮宵摸摸她的脸,单手擦擦她的眼泪,温声道:“你看我哪里有事?”浑然不知身后人醋如浆溅。
“姑娘颈上?……”
还缠着几圈白纱,很能糊弄人,也确实不是什么小伤。浮宵佯作尴尬地笑了笑,道:“免失体统,那日你不是见过?粉脂遮不住。”也不知是不是该庆幸流宛咬得狠,至今都未好,还有浅浅印痕,那几日栖蝶甚至送来了消疤的药膏,显然是在粉脂洗去后见过,还报告了那位。
算了,不论怎么说,而今至少有个托词。
晓枝这才渐渐止住哭声,问道:“姑娘可乏了?……”
“我无事,你回去歇几日,才几天,你都瘦了一圈。”浮宵打断道,知晓晓枝后面言语。
晓枝破涕为笑,道:“我歇那么久,谁来照顾姑娘?”
流宛白眼,早就不满,揽过浮宵,毫不客气在浮宵腰上一捏,道:“我照顾。”
大庭广众之下,浮宵不免羞涩,本就是易羞的人,受不得这般高调,不比流宛脸厚,轻易又不敢挣脱开,羞恼道:“别听她的!我离了人又不是活不了。”
“那可不是,你离了人,五谷不分,如何活得了?”熟悉笑语传来,几日内的天翻地覆,听着教人愈觉怀念。一个哭一个笑,一颦一笑,都是熟悉亲切的人,那些残余陌生不安被安心替散。
浮宵难得没有恼回,定定看去,就见梧湘带着一贯笑意,身后也是一贯温柔羞怯的瑶瑟,笑不露齿,亦轻轻展颜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归来看取明镜前 出自《长相思·其二》
意思大概是:不信我思你断肠,请回来看看我镜中憔悴容颜
用意是不必分开思念
秀眉壤春
……en比较微妙,这个比喻出自《花荫露》
小可爱们有兴趣可以自己搜来看看,我不解释了(滑稽.j)
第79章 将至
她的笑还是一如往昔。
听着初情传回来的消讯,她总算放下心。一直提心吊胆的何止梧湘,亦有她。
好像懂得了等待一个人的心情。柳烟想着,转身回房。
进门就见,小家伙气呼呼地瞪着自己。
其实她并不比素霜大上多少,一岁之差。但她总觉得素霜比她小,无论是年龄,还是心龄,随着二人相处愈发兀著。倒不是柳烟脾气好,只是总这般看待,又最见不得她哭。
柳烟失笑,问道:“谁惹你了?”
“你!”素霜气愤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眼眶。
柳烟最见不得素霜哭,快步走过坐到素霜身旁,捧着脸哄道:“我错哪了,你告诉我,我改,可好?”
几日来,柳烟不论何时都总是心不在焉,旁人不明白,而素霜如何会不明白?无人知晓的荏苒光阴中,她也曾那般等待过一个人,更甚,更长,更久,更默不作声。
而今等到了,却又等到她等待他人,从未有过的酸涩难过。哪怕过去她的目光从未分给自己时,她也没有这般难过。大抵因为自己最煎熬的心情,那人终于尝到,却不是为她,而还是为了她一直注视的另一个人。素霜从来不问柳烟自己于她到底是什么,也就从不问柳烟于浮宵是何种上心。她是胆小鬼,她怕,她想要维持跋前疐后的现状,进一步不敢,退一步不舍,就好似她其实不堪一击的伪装,薄弱得甚至不敢多半分触碰,只怕一碰即碎。
原以为如此现状便是如愿以偿,可知足知止,却在得到一星半点后而愈发贪婪,忘了人贪得无厌,欲壑难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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