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源理无奈,只得苦着脸告退。出去合上门,与德公公交换个眼色,认命地一左一右守着门。
小皇帝深吸口气,接了那茶要饮,却见欧阳庭满眼不赞同之色:“怎麽?”
“陛下,便是草民给的,也当试毒。”欧阳庭扫他一眼,“下次别光为了好看,脑袋上的宝顶里加根银簪子,并不费事。”
小皇帝恼得抬起茶盏大大喝一口:“那索性毒死我算了!”
欧阳庭叹口气:“陛下明年就十四了。”
“所以朕可以不听你的了!”小皇帝将那茶盏重重放到桌上,发出一记闷声。
欧阳庭当没听见,抿了抿唇道:“金翼五卫活着的还有不足百人,陛下不愿见他们,就放京兆府尹那儿当个衙差吧。”
“那岂不是大材小用?”小皇帝哼了一声,“可别寒了报国之士一片热心!”
“黄大人管得住他兄弟。”欧阳庭不以为意,“其余的人,丞相看得住。”
“……朕不是说这个。”小皇帝别扭了片刻才轻声道,“梧儿没想杀你,亚父。”
欧阳庭反而一怔,有些太过久远的画面慢慢浮出。他皱了皱眉,想必是这个身体原本的记忆。
“亚父。”小皇帝似乎下定决心,起身行到他面前深深一躬,“好战必亡,这还是亚父亲自教的。”
欧阳庭起身扶了他胳膊:“你倒记得。”
“亚父说的,梧儿自然不敢忘。”小皇帝顿了顿又道,“父皇在时,征战连年。虽则攘外安内,但也令税役不止。”
“草民——”
“亚父!”小皇帝抓紧他的手,“你是朕的亚父!”
欧阳庭叹口气,只得改口道:“微臣知陛下心善,亦知征战之苦。而陛下可还记得,‘好战必亡’之前,微臣教了甚麽?”
小皇帝垂下头来:“忘战必危。”
“如今能有凤朝万国来朝之威,正因如此。”欧阳庭还是抬起手来摸了摸他后脑,“威服四海、宇内皆清,并不是说两句漂亮话就能做到的。”
“梧儿知道。”小皇帝闷闷应了一句,往前一步环住他腰道,“可梧儿总觉得穷兵黩武不是美事。”
“……愿陛下勤政,海晏河清。”欧阳庭拍拍他背后让开一步,“也愿陛下亲政后,御驾能往西北一行。”
“朕知道亚父是甘州人。”小皇帝无奈地看他退开,“与达怛有不共戴天之仇。”
“而先帝对微臣有知遇之恩,自当遵守诺言。”欧阳庭请他坐了。
小皇帝忍了忍还是低声道:“父皇究竟为甚麽要你当摄政王?”
欧阳庭失笑:“陛下怎会有此一问?”
“因为,因为朕想不明白。”小皇帝深吸口气道,“那时亚父已是贤靖王,再进一步,岂非将炭火堆在头上一般?”
“安抚,试探,笼络。”欧阳庭给了他三个词。
“安抚……”小皇帝慢慢想着,“那时亚父正在北疆,重创兀尔哈所部眼看就能扫平北患,却不得不急召你返京,所以安抚?”
见欧阳庭微微颔首,小皇帝抿抿唇:“而此前你虽军功卓著,但朝堂与军营不可同日而语。一旦父皇大去,而朕又不能立即理政,亚父就——”
“不是被冤杀,就将被逼反。”欧阳庭也不在意,直接道出原主的思虑,“哪一种都是内耗,先帝自然不愿见到。”
“所以索性再推你一步。”小皇帝皱起眉来,“父皇就不怕你真的反了麽?”
“你说篡位?”欧阳庭失笑,“没兴趣。”见小皇帝一脸无奈是以道,“而且先帝岂会毫无准备。”
小皇帝想到边塞军与张源理等大臣,再一想暗卫也就垂下头来:“那笼络呢?是笼络你,还是助你之势?”
“水至清则无鱼。”欧阳庭缓缓一笑,“陛下已学过管仲薨前如何论竖刁、易牙、开方三人。”
小皇帝脸色一变:“那三人……”
“以忠心论,自然无可挑剔,但以亲缘论,本王庆幸不是他们亲戚。”欧阳庭柔声道,“不知陛下以为,为何管相生前不杀他三人?”
“因为,因为……说了也无用?”小皇帝讷讷道。
“这倒也是个道理。”欧阳庭颔首道,“那三人虽则私德有亏,单为侍奉桓公,怎能因‘忠君’而弑臣?且桓公……也喜爱逸乐,有管相在,他三人不敢作乱。”
小皇帝深吸口气道:“但后来,桓公还是召回了那三人,直接酿成了齐国宫廷内乱。”
“微臣愚以为,天下万民,德行不一。陛下身边,自然也当有不同之人。”欧阳庭交握双手,“文武百官,各司其职,是不是?”
“多谢亚父教朕用人之道。”小皇帝鞠了一躬。
“陛下多礼了。”欧阳庭转回先前的话题,“既已论古,不妨说今。定北疆乃本王毕生所愿,而先帝深知一旦本王摄政,定会不遗余力敉平边患。到天下大定时,陛下也差不多该亲政了。”
小皇帝心头大震,抬起眼来望过去,只见他的亚父一脸平静继续道:“剪除一个权臣,是陛下亲政立威的最佳手段,而此前的……穷兵黩武已令天下甚苦,陛下只需宽待,自然万民归心。”
欧阳庭说完了才见小皇帝面色苍白:“怎麽?”
小皇帝抖着嘴唇道:“亚父既然早已想通这些,为何还——”
还认死理?
欧阳庭也很无奈。原主的想法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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