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头对康司祺递了个眼神。
老龟对王八,你满肚子坏水,我有意成全,双方意思半秒传达。康司祺提了提嘴角,扬扬下巴,算是感谢,庄泽则顺手关上门。隔音极好,马上听不到门外讲电话的声音了。
女人混到尤梓沂这个段位,闻音识人心的功夫炉火纯青,康司祺的漫不经心是自然状态,还是有意敷衍自己,开口十个字就听明白了。闲撩几句下来,她也觉得没意思,幽幽叹了口气,语带嗔怪。
“我听说,你已经把上次那小孩儿踢了?”
康司祺:“你不喜欢,踢了。”
尤梓沂轻哼一声:“少来,你要是没事儿求老夏,会不惜踢人哄我?”
康司祺睁眼说瞎话不带脸红:“会,你不喜欢的我都不养。”
那边停顿了一会儿,再开口就带着几分酸溜溜的幽怨了:“能吗?那,上次的庄老师呢?”
康司祺:“嗯?我不熟啊,那是你的客人。”
“你一晚上看了他八次!”尤梓沂声气加重,“我看他,年纪怕是不小了吧?你怎么回事儿,换口味了?你要是养他,我可是会笑话你的,外面有的是活蹦乱跳的小年轻,又水嫩又省心,横竖都比一只老狐狸性价比高。”
康司祺轻笑:“你操心我了?”
尤梓沂一叹:“我操心你还少吗?”
康司祺朝书房看了一眼:“这茬儿你不用操心,我不养他。”顿了半拍,懒洋洋的语气站正了身形,肃声道,“这次虽然希望老夏能帮忙打个招呼,但如果实在不方面,还是不要麻烦了,大不了我这边多花点功夫,底下没有那么多打不动的硬骨头。”
听了这话,尤梓沂轻声一笑:“还是你知道心疼老夏,纪检那边新降来的那位是个难惹的愣子,老夏这位置,我都慌得连夜连夜睡不着觉。不过,咋俩什么交情,老夏不能出面,我找别人也给你把路打通了,你项目计划什么时候开工就什么时候开工吧。我就一个条件——”
康司祺:“你说。”
尤梓沂娇嗔:“别有了新欢,就晾下旧爱。”
康司祺笑:“你跟我是革命友情,谁也打不破,放心吧。”
这时,楼下传来康露洁的声音:“爸,庄老师,吃饭了!”
尤梓沂顿时呵笑:“这下我要怀疑你这句话的诚意了,你都把人带家里了?你那破宅子,连我都只单独进过一回吧?他到底哪儿戳中你了,破这么大例。”
康司祺面不改色胡说八道:“他是露露的老师,露露请来的,跟我没有关系。”
“呵。”尤梓沂果断挂了电话。
真是没有比女人更麻烦的生物。康司祺轻舒了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接着拧开门把,恰逢庄泽转过头来。
他站在窗边,原来紧闭的小圆窗被打开了,圈出外面院中几支竹枝,是一个很有意境的画面。而庄泽正是这画面的点睛之笔,他立在那里,就像天生被布置在这画面中,不带笑意的脸与平常相比显得清寒难近,和外面的青竹彼此相衬。
康司祺凝了凝眼神,视线直白地聚拢在他身上,不掩yù_wàng,不吝赞美:“看到你,就理解了玉树临风四个字。”
庄泽:“刚才调情没尽兴?”
康司祺正色迷心窍,从这话里听出三分挖苦,剩下七分全归为了吃醋。他哈哈大笑,真和他调起情来:“庄泽老师,现在不只是康露洁想让你给她当’后妈’了,我也想。”他按了按左胸口,“真心的。”
庄泽觉得这人的不要脸真是深不见底、延绵不绝。
事实证明,庄老师这一刻的判断准确无误。
自打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康司祺大概就主动把自己定位为了那个要先放弃做人俯身为兽的角色,当天的饭桌上,立即满足了女儿对他们的期待与幻想——宣布他们已经进入初步交往阶段。
呸。庄泽表面对满脸惊喜的康露洁笑眯眯,心里冷哼一声,三两下盘算好了一面蜘蛛网。倘若康司祺能看到他心里这张网,一定会发现,这网的中心就粘着一个志得意满的自己。
康总从小到老,身经百战,所遇对象形形色色,但没一个能打的。这大约给他造成某种盲目而坚固的自信,认为天下没有他拿不下的猎物,因而对庄泽展开的追求攻势,较之以往没有升级更新的意识,仅有加强、加大力度的粗放处理。
具体表现在:随时、随地、随性的信息撩拨;不定时故技重施,动用浮夸的排场去学校强行请人约会;不择手段运用女儿这个最强武器,父女同心,其力断金。其中,第三条算是他过去没有为别人用过的办法,他暗暗掂量,自觉算是“用了心”。
对于他的“用心良苦”,庄泽在行为上全盘接受了:信息,有去就有回,且画风配合;约会,约;至于康露洁,从前怎么赏识现在还怎么赏识,小姑娘本人的感受比较复杂,认为“好像多了点什么,又好像没什么变化,时而多了几分慈父宠溺,时而还是老师的嘴脸”,总之,“看不透。”
这份看不透康司祺也颇有体会,但没曾放在心上,更没有费脑多思考一分。然而,一个月后,在某个视频会议进行时,他脑中却突然间灵光一闪,走了神。
这一走神,就走到了庄泽身上。他恍然发现,自己对庄泽已经算是想方设法、无所不用,庄泽却纹丝未动,当日车里定下的“试试”,至今依然停留在试的层面,那个临窗而立激起他身心yù_w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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