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恐担忧三皇孙殿下。”道衍此话僭越,他能为燕王分析天下大事,能以赞叹的口吻提及燕王妃,但不能以这样暧昧的言辞挑拨燕王夫妻关系。
燕王轻笑,不,他的王妃从来不认为一旦起兵之后,皇位会旁落他人,她比自己都有信心。看,无论是智计高绝的道衍,还是算无遗策的燕王妃,他们都有缺憾,都在自己面前不着痕迹的打压敌人,最后决断一切的,仍然是自己!
燕王笑了,不理会道衍的话,只道:“还请大师测算一个好日子。”起兵靖难的好日子。
与此同时,朝廷下密旨给燕王府属官,要求他们逮捕燕王。朝廷的密使没走出北平府,就被击杀。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各位属官就入府想燕王禀告一切,在北平,没有什么瞒得过燕王殿下,属官比朝廷更明白。
燕王把玩着从密使身上搜出来的令牌,上面的花纹十分眼熟,是父皇曾经宠幸万分,又被解散的锦衣卫。
在一旁矮桌上奋笔疾书的幕僚写好文书之后,奉给燕王:“王爷,写好了。”
燕王把染了自己体温的令牌往地上一扔,软到在椅子上。
在场幕僚大声喊道:“伪帝阴毒,令王府属官下毒毒害王爷。快请太医,快请太医!”
是日,伪帝不宣旨、不听辩,暗中下令毒杀燕王的流言就此传开。也许不是流言,燕王府把伪帝派来的密使尸体悬在城门上,伪帝亲笔所书,盖有大印的密信就贴在城门边上。
燕王是伪帝的叔父,即便要削爵,也当明旨宣召,说明罪行,行此鬼蜮手段,与草莽下九流何异?
燕王不堪忍受,当日变起兵了,以“归正朔、靖国难”为口号,兵锋直指京都!
燕王府一天之内控制了整个北平城,北平原本朝廷派来的官员,都一一归附燕王。燕王在北地声威不是身处宫廷的朝臣凭想像能感受的。燕王控制北平之后,周边城池纷纷归附,通州、蓟州、遵化、密云……
半月之内,扫清北平周边州县,燕王府实力大增。
燕王府对外形象经营得十分巧妙,对蒙古人是铁血大将,对百姓是慈爱藩王,对朝廷是忠心臣子,对周围藩王是老大哥。至今为止,北地百姓都深信不疑,一定是朝廷伪帝谋害燕王,闫昂忍无可忍才奋起反抗。
藩王这边,谷王封地在宣府,与燕王封地十分接近。谷王没有跟随燕王起兵的决心,也不敢对抗朝廷的旨意,他甚至不敢出逃向任何一方,只安安静静等在王府内,看两方谁能胜出。反正他是先帝的儿子,不管哪方胜了,总不会因为他的不作为就杀了他。
谷王提心吊胆的等在王府,没想到最先到的却是燕王世子朱高炽。
“高炽拜见十九叔。”朱高炽一身戎装,大步而来,简行军礼。
谷王早听了侍卫禀告,朱高炽为了表达诚意,只带了六位护卫进府。不过谷王看着那六位胳膊鼓鼓囊囊的侍卫,再看看他们走路的姿势和时刻警惕的眼神,谷王知道就算自己临时起意想拿下朱高炽想皇帝投诚也是不可能的。
“大侄儿啊,你来了,快坐,快坐,外面兵荒马乱的,你父王母妃怎么放心你出来啊!”谷王恍若没事儿人一样招呼着。
“十九叔明鉴,正是建功立业之时,侄儿怎能坐得住。”朱高炽向北边拱了拱手,那是燕王所在的方向,“父王命我来问候十九叔,咱们老朱家也不知造了什么冤孽,居然出了自家人对付自家人的一天。听闻十三叔已经被软禁在封地,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都是龙子皇孙,居然要受那兵痞侮辱,若非如此,十二叔何以自焚,子嗣都未留下。”
朱高炽口中的十三叔是代王,已经被朱允炆软禁在大同,而代王正是谷王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与燕王周王的关系一样。
谷王眉头一挑,动了亲哥哥,下一个也许就是他了。坐在京城龙椅上的侄儿,不正是动了周王就想着动燕王吗?
“如今战事一起,各方消息不通。父王怕十九叔叔着急,特意送来周边战报,咱们做藩王的,都对朝廷忠心耿耿,不主动挑事儿,可也不是怕事之人。”朱高炽从怀中抽出一份军报,上面列举了举兵归附的城池和阻拦被杀的大将,归附的人占了两页纸,阻拦被杀的只有后面短短两行,对比鲜明。
谷王也早就听说燕王府兵强马壮,尤其是火器威力巨大,看这架势,燕王府胜利的希望更大。可朝廷终究控制着四方天地,仅仅独守边陲的一个燕王,能撼动朝廷基石吗?谷王不敢肯定。
“侄儿啊,你十九叔老了,武艺荒废,有心给你父皇帮忙,却跨不上马提不动刀,只能站在边上摇旗呐喊了。”谷王决定延续自己先前的政策,老实待着就是,再坏坏不过如今。
“十九叔说笑了,您是何等尊贵之身,怎能到前线,就是您有心,侄儿也要拦着。不过我们年轻人就不怕了,我堂弟们可在府中,咱们年纪相仿,也能玩儿到一起。”
谷王闭了闭眼睛,认命道:“赋灼倒在府中,我且领人去东院寻他。”逼于无奈,他只能献出一个儿子保平安了,至于长子的命运,只能交给老天来抉择了。
“多谢十九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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