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修士见到这一幕,越发惊惧了害怕了。红雾到处窜动实在轻快,竟比他们辗转腾挪时更迅捷几分。
他们想要逃,又被乾坤钟罩住,只能哀嚎哭泣几欲疯癫。刚才最牢固稳妥的屏障,反而成了限制他们逃跑的牢笼,无法打开更不能破除。
“城主,放我们出去!”有人急切地呐喊。
“城主,城主!”
声声呼唤都像带了血般凄惨哀切,却根本得不到半点回应。
程颐瞳孔收缩如在梦中,尽管他能听到周围的呼唤声,却如坠梦魇般动弹不得。
猝不及防间,刚才他也被那道红雾击中了。程颐本以为自己死到临头,却发现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世界变了模样,天空是淡红的,大地是深红的,深深浅浅全是交错的红,颜色不一却让人害怕。
这是什么古怪术法,难道是魔道邪术么?程颐还不甘心,他竭尽全力方能张开嘴巴,立时狠命地一咬舌尖。
就快清醒时,那团红雾又来了,带着色彩还带着香气,优雅端庄步伐款款,凑到了程颐的身旁。
该怎样形容那样曼妙的香气,它不带一点庸俗凡艳。如山川明媚如四月花开,如江心月白如黄叶满地,如苍穹碧蓝如白雪素裹,皆是自然万物本该有的清丽模样。
原来那是道心是境界,没想到楚衍竟有此等修为,能将他的体悟他的道化为实体,如此不着痕迹地侵蚀他人。
比拼道心境界,程颐可不会认输。尽管他身处混沌之中,一点清明忽然扩散开来,已然就快点醒他。
山川大地如何,还是敌不过岁月变迁敌不过时间更迭。楚衍之道,未免太狭隘也太朴素,外物如何他就如何,根本没有出奇之处。
程颐心思转变,顷刻间诸多幻象就消失了。
那股香气陡然一折,忽从云端跌落地面,似端庄淑女腰身一低眼波款款,说不出的艳色流转暗香流淌。不觉庸俗不觉可笑,每一丝香气都是澄澈如金萦绕周身,似红尘万丈迷人耳目。
的确是红尘,花前月下男女欢聚,状元游街春风得意,孩童凄楚哀嚎哭泣,尸山血海无有生机。
诸多景象都在程颐眼前一闪而过,顷刻消失却印象深刻,每一段经历都是刻骨铭心。他时而是男子时而是状元,时而是哭泣的孩童,时而是气息微弱想要存活的士兵。
纵然是修士超脱世俗,又岂能真正斩断凡俗红尘?
喜怒哀乐,悲痛愤怒无奈骄傲。早被程颐遗忘的诸多情绪全都回来了,一起轰然涌向天边,潮水倒悬久久不愿褪去。
和他以往经历过的心魔幻象比起来,这幻象并不真实,却悠远绵长不肯断绝。僵持许久还是不分胜负,却别有一种任性魄力,逼得他时刻紧绷着心不敢松懈。
然而程颐终究是有极限的,他稍微放松片刻,那熟悉至极的香气就来了,无孔不入钻入他诀窍之中,也消去了他最后一丝清明。
该说有千百年上万年吧?久到他遗忘了自己的姓名,也忘记了前程往事。他在这红尘一梦中痴了醉了,不知今夕是何夕。
也许周遭有凄厉呼喊,还有人狠狠咒骂,但程颐都不在乎了。他满足愉悦地倒向地面,觉得山川大地都是轻软顺滑犹如丝缎的。
什么道心执着雄心壮志,都尽数消散犹如泡沫幻影。人生得意须尽欢,时光短暂,何必苦苦追寻不得安稳?
在幸存修士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程颐从云端坠落地面。他的面容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舒心满足无有不快,好似他愿意心甘情愿地接受死亡。
本来就摇摇欲坠的乾坤钟,也哀鸣一声尽数碎裂。轰然不停的钟鸣声,已然尽数消失。天地之间清寂得可怕,也迷惘得可怕。
与他神魂相通的灵器损毁了破裂了,千百片碎片,连带着风声戾戾剧痛入骨,终于成功唤醒了程颐。
他莫名惊骇地睁开眼睛,根本不愿相信自己的窘迫处境。程颐在坠落中猛然一拧身,就止住了下坠的势头。
只这一下平平无奇并不毫力的动作,却抽光了程颐灵脉中所有灵气。他虚弱得一吹击倒,着实不能更可怜。
想要挣扎也没有力气,程颐还不甘心地一咬牙,却看到有人笑盈盈地凑到他面前,眼瞳晶亮满含好奇。
“我还当这件灵器有多了不起,现在一看,不过如此嘛。”楚衍一抿唇,颊边竟有个浅浅的酒窝,“城主,你的灵器都挡不住我一刀,要它何用?”
挡不住一刀。程颐心中骇然,他心脏扑通却无血液喷涌而出,已经几近绝望。
此等修为,必定不是练虚境界,否则自己也不会败得这么凄惨。
那,就楚衍就是合道真君,也只能是合道真君。真人真君听来相近,地位却天差地别。
一个是凡人,另一个却是皇帝。整个上界,从始至终只出了四名合道真君,何时竟有这么个陌生人物冒出来?
“在下,是在下没长眼睛,错把楚真君当成那罪魁祸首。”程颐声音颤抖,好在还能勉强辩解,“得罪了楚真君,在下愿奉上整个云中城,只求真君……”
“只求我能饶你一命?”楚衍不大客气地打断了程颐的话,他眼睛中的笑意忽然消失了,“一开始,我真不想把事情闹到这般地步。我说我是简苍的道侣,这洞府现在归我,但你们全都不信,这就让我有点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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