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难题又让座下的同知、佥事、千户大人们个个一筹莫展。
梁冠璟道:“引敌入关的那个守将叫什么来着,尚长伯?”
另一人道:“就是他。”
梁冠璟抬眉,看了看常清河,“听说是你的左膀右臂?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吗?”
常清河一脸无奈,“首先,他算不上我的左膀右臂,此人年纪轻轻便是卫所都督,一是因得洪熙元年开武科取士,此人文武全才中了举人,加上他有世袭的官位,一上来就是都督指挥,与我平级。他少年得志,难免狂傲,早前很有一些为了青楼女子与别的官家子弟争风吃醋的事情,多少被我消遣过,恐怕一早怀恨在心。二来他的爹死于七王之乱,个中情况比较复杂,简单说来就是他对皇上心有不满。三来么听说他的心上人是个女真族的部落公主什么的,估计老丈人许了他什么好处,此番蜀中大乱,加之皇上基业未稳,他想趁乱起兵,搞不好就能……是吧?”
梁冠璟道:“这样的人怎么能放在这里镇守山海关?”
常清河摊手,“我多次上奏朝廷将尚长伯调离山海关,奈何他父亲在七王之乱中是立了大功的,而且朝中还有人参我是降将,狼子野心,排挤同僚什么的。说的多了皇上也对我有意见,这事就搁下来了。”
梁冠璟沉吟片刻,“他此番开关引贼,大逆不道,心中必然惊惶,女真人连屠十城也是他始料不及,以后史书上会怎么写他?如今前军畅通无阻,乃是巾藩皆为同僚,守军见了疏于防范所致。我看此人善于奔袭,这座桥名唤三洋桥,是途经北平的要道,事不宜迟,现在就派人去炸桥毁路,他只能改道南下。女真族骑马行军,又没有船,必不会选走水路,那就只能往荷花淀而来。”
常清河道:“荷花淀周边一马平川,总还有旱道,何必骑马淌泥水?”
梁冠璟道:“那就要你常清河大人以身涉险,充当诱饵,引他来打了。他一路南下,知道早晚与你有一场恶战,与其等你不知道哪一天从背后蹿出来突袭,不如现在就将你收拾干净了。”
常清河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髭,想起来前些天梁冠璟夸他颇有几番姿色,不禁心中有些得意,“那我就当仁不让,来充当这诱饵了。”
梁冠璟又分出一路,在侧翼袭击,阻断后军,届时两军缠斗,不分彼此,女真人不敢贸然加入混战。只要女真人作壁上观,不必等分出胜负,梁冠璟自有办法扰乱军心,截住大军继续往前。
部署完毕,各人领了差事分头行动,常清河与梁冠璟走在最后头。
常清河低声道:“娘娘,你最近也没装假胡子,嗓音也跟前些天不太一样,越来越像个女的了……”
梁冠璟当然知道身后已经有人对她议论纷纷了,然而骑马强行军数日,莫说胡子没时间按上,便是变嗓子的汤药也没人给她煮,身上存货自然早没了,她一早把皮兜里的半袋子药水倒掉,换成了清水。嗓音虽然没有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到底不再沙哑低沉,听起来就是个半男不女的程度了。
“怎么,有人问你了?”梁冠璟一抖衣袍。
“倒也不是问我,就随便嚼舌根,彼此窃窃私语,问有没有看出来,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当然我一概不承认,还斥责他们尽操心这些不着边际的。”常清河正气凛然。
梁冠璟叹气,“再问起来,你就说我的确是个女的,而且你一早看出来了。”
“啊?”
梁冠璟道:“我要是个男的,还怕跟你夹缠不清了。”说完一脸嫌弃地走开了。
常清河觉得冤枉极了,追上去道:“你要真是个男的,我也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啊!”
梁冠璟懒得理他,“你说那尚长伯是不是得了什么消息,知道你这些日子空不出手来关注山海关一带的防务?”
“你是说我身边有他的眼线?”
“那不是显然的吗?”梁冠璟说完压低了声音,“听说卫士找到你的时候,你刚从春福里出来?”
常清河一脸尴尬,“就那一回!只那一回!怎么就闹得人尽皆知了?”
“竟然是真的……”梁冠璟摆摆手,示意他别再跟上来了,一边摇头叹息:“哎……男人!”
休息片刻,长官们开完了会,全军又疾行五十里,炸毁三洋桥,常清河带了他的人马埋伏到荷花淀里。
这荷花淀名字好听,却见不到一朵荷花,绵延数里只是无边无际的芦苇。沼泽边缘地带在旱季出露土表没什么芦苇,尚能骑马而行,到了中间几道溪流横行之处,突然便有了深水池塘,芦苇生长浓密,常清河的上百只小船隐在青纱帐里,先锋营届时乘船突袭。步卒则垫后,分散各处设伏,梁冠璟率领侧翼在荷花淀另一边等待号令。
等至天明,青纱帐内外仍然一片静悄悄,只有虫鸣蛙叫之声。
北风开始一丝丝略过水面吹过来,空气里有了寒意,虽不刺骨,但是很磨人意志。
常清河站在高处显眼的地方张望,他的身后巾藩舞动,周边安静的一切都让他心急如焚。此时他竟觉得自己仿佛一副等待情郎的心境,因是私会,只怕他不肯来了。在刚刚屠完上一个城市的时候,女真人故意放跑了十几个乡民,让他们沿途散布大军压境的消息,好震慑前方军民。常清河甚至怀疑,他们救下的乡民是不是说了实话,难道是细作,女真人绕开北平南下准备渡黄河直取京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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