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却没有那么悲观,他说:“我觉得这事缺乏一个爆发点,集资户上访,闹心的是信访局和政府办,跟那些具体管事的部门没啥关系,没准他们还觉得经常有热闹看可美咧,所以你跟俺三叔找这些部门没用,政府办那人说的对,这事得让上头的人着急。”
楚凤河说:“可咱跟上头哩人差恁远,根本见不着。”
“你见着也没用,你制造不来让人家着急上火的事端。”柳岸说,“这事,要么更上层有政策,强制要求清理烂尾楼,要么集资户的动静大到让咱荣泽的上层受不了,他们主动想要解决这事,只有这两种情况,这事才会真被当成件事提到日程上。”
柳岸说着,忽然站起来往外走:“你跟俺小叔先说着,两点了,我去烧点水。”
楚凤河看看自己手里的杯子,正想说自己不渴不用再烧水,柳侠说:“他烧水给我捂脚咧。”
柳侠的腿缝了那么多针,需要好好养护一段,可他现在还打着夹板,不能热敷也不能按摩,柳岸就每天三次用热水给他捂脚和大腿,他说两头的血管都通透了,小腿的血液循环自然也会跟着受益加速。
楚凤河觉得烂尾楼的事太糟心,不想和有伤在身的柳侠谈这个话题,就问他自己的事:“快过年了,你这样,过年时候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咋弄?你底下哩人能替你?”
柳侠笑得嘴差点咧到耳朵后去:“俺猫儿搁家咧,我啥都不用管,他早就替我弄好了。”
楚凤河诧异:“你那一摊子可不光是钱,还有关系要走呢,柳岸又不懂,咋替你?”
他知道柳岸十岁就全面负责柳侠他们俩这个小家的钱财账目,不过,工资好说,柳侠说着柳岸记着,可柳侠给下面员工的奖金楚凤河可见过,并不是单纯的工程提成加出勤情况,而是一个综合考量,每个人都不一样。
还有福利、聚餐、关系户的节礼,尤其最后一项,那可是关系到未来合作发展的大事,出不得一点差错,柳岸虽然聪明能干,可他毕竟才二十岁,而且刚从国外回来,和柳侠的关系户大部分都没接触过。
柳侠笑得更美了:“老关系户我打电话,新关系俺猫儿替我去给礼送了,还顺便帮我给合同签了,嘿嘿嘿。”
原城市公安局离省人民医院很近,柳侠在省医住院期间,柳川经常过去,柳岸就让柳侠联系了何清明,把自己受伤的事说了一下,请何清明给柳侠尚未来得及去拜访的那位发改委领导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然后,柳岸代替柳侠去见了那位领导,又在他的介绍下,去签了个原城到南宛的省级公路合同,他们的包段从原城开始,正是柳岸前面说的“只干城市和周边”的范围。
今年节气赶得早,刚进元月下旬就过年,柳侠往年都是和各个正式单位一样,祭灶前一两天安排发放奖金和福利,这样特别能增加过节的欢乐气氛。
可柳侠其实特别不喜欢这事,太琐碎,他经常丢了这个忘了那个,每次都得对着本子滤好几遍。
今年,柳岸在家,他终于又当上了甩手掌柜。
把他从付东朋友那里买的购物卡拿回来后,柳岸用一中午的时间把所有人的工资、奖金、购物卡造册并分别包装,电话安排了郑朝阳和肖文忠拜访关系户的节礼。
柳侠忘了苌景云夫妇不回原城过年,把购物卡全部买成了原城的,柳岸却还记着,他请郑朝阳在仁义路中段最大的商场为苌景云单独买了购物卡,还让他给经常帮忙找工人的碎嘴子发了个五百块钱的红包,他说钱不多,但对碎嘴子来说,是一种被特别对待的感觉,以后再帮忙找人时,碎嘴子肯定会用心找那些素质更高的人。
柳侠提起来就头疼的麻秧事,柳岸信手拈拨措置裕如,看到那份省级公路合同和柳岸安排郑朝阳给苌景云、碎嘴子包红包的时候,柳侠差点把“你毕业了还是回国吧”这句话给说出来。
楚凤河又喝了口水,摇摇头,发出一声衷心的感叹:“您家哩人,真是一个比一个铁。”
柳岸端着一个很大的不锈钢盆子进来了,孙嫦娥提着个大烧水壶跟在后面。
楚凤河赶紧站起来腾地方。
孙嫦娥说:“凤河你不用动,俺俩得坐床边上给他捂。”
柳侠和柳岸的大床原来放在西北角,两个人睡的时候头朝西,柳侠回来之前,柳岸打电话,让把屋子里的家具位置进行了大调整。
床挪到了西南角,这样,柳侠依然可以在头朝西睡、脑袋不用冲着门的情况下,让他受伤的左腿能在靠外边这一侧,方便做护理,而且,他还可以晒到太阳。
北方的冬天,晒太阳是一件特别惬意的事,对于一个需要卧床的病人,这看起来只是一点点的改变,却有着更特别的意义。
柳侠一个粗枝大叶的男人,没有林妹妹的纤细心思,但这一点贴心的小改变,也一样让他开心不已。
北边靠墙的地方,现在放着一个一米宽的竹床,那是给柳岸准备的,虽然原来的床超大,但柳侠柳侠现在伤着,腿不敢随便碰,他还是单独睡比较保险。
柳岸熟练地在柳侠的伤腿下铺上了塑料布,然后他用一个非常厚实的浴巾给柳侠捂大腿,孙嫦娥用毛巾捂脚。
浴巾刚捂上去,柳侠夸张地“呜哇”乱叫,然后一适应了偏热的温度,他又舒服得呲呲溜溜:“啊,热乎乎儿哩,真美。”
楚凤河看得直笑,柳侠家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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