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破月不接她话茬,笑道,“这里离旬阳多远?”
“好几十里地呢!得走上一天。”
听到离城市有这么远,颜破月松了口气。她想了想,便套她的话:“嫂子觉得我夫君拘谨老实?”
那个“谢之芳”,怎么会是老实之人?又怎么把自己丢在农家?
周嫂子精神一振,絮絮叨叨说了起来。
颜破月听完,总结她冗长的话语大意如下:据说昨日夜间,一位“长得比神仙还俊俏”的书生,用一件披风裹着她,送到了凤泉村。此人自称是她的夫君,但对她极为守礼,不仅用布缠着手不触碰她的皮肤,连脸都不肯给她洗,将她托付给周嫂子,留下十两纹银便走了。
颜破月觉得,如果他真的是昨日的谢之芳,那他真的是精分了。但是,事实胜于雄辩,如果不是谢之芳,还会是谁?
颜破月沉默片刻,对周嫂子道:“大嫂,请你给我拿点锅灰、木炭。”
片刻后,
她化妆完毕,周嫂子惊诧:“你这是干什么?”
颜破月笑道:“我夫君说,这样在外行走安全些。”
周嫂子恍然大悟。
颜破月跟她一起坐在门口大树下等谢之芳,心中却想,防人之心不可无,那人既然以为她是黑炭头,又没见到她的真容,那她就黑到底。
不过她真想看看,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比神仙还俊俏的年轻书生?
颜破月想起那双墨黑清亮的眼眸,心跳忽然有些快。
一直等到日落时分,周嫂子已经等得不耐烦去做晚饭了。颜破月才见村口一人一骑,踏着地上的枯cao灰泥,款款而来。
晚霞如铺散的彩色绸缎,将炊烟袅袅的小镇笼罩得金光点点。那人骑着匹神骏的黑马,不急不缓行到颜破月面前。
颜破月站起来。
他翻身下马。
“姑娘,在下失礼了。”声音清亮而沉稳。
颜破月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长得真是很好,但他绝不是谢之芳。
昨日的男子,虽然看不清相貌、嗓音也可能是刻意放低。但那双锐利深邃的黑眸,仿佛火烙般,深深印在颜破月的脑海里。
眼前的男人则完全不同。
他穿着普通的青色士子长袍,墨色长发简单束在脑后,看起来身姿清逸、不染凡尘。白若冠玉的脸上,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仿若两弯澄湛的秋水,安静而动人。
周嫂子说得对,他真像从画里走出来的神仙,温润如玉。
他就算穿上粗布衣、一脸胡子、再抹上些黑泥,也掩不住那丹凤眼,装不出昨日那人挥洒自如的猥琐气质。
见颜破月一直盯着自己,他微微一笑:“姑娘为何一直看我?”
颜破月轻盈拜倒:“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他却朝她抱拳回礼,神色肃然:“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还望姑娘见谅,昨日我以夫妻相称,方便行事。”
颜破月也猜到如此,对他好感又添了几分,又问:“那……谢之芳老前辈呢?你为何带我来这里?”
那男子双眸染上几分温柔的色彩:“老前辈他……另有要事要办,托我带你离开旬阳,免得被益州五虎的门人加害。不知姑
娘家在何方?我自当一路护送,等姑娘安全之后,我便告辞。”
颜破月原来害怕这一路人马来意不善。可听他说只将自己送回家就告辞,难道她真的遇到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仗义侠士?
她这一路都是遇到渣男,她实在有点不敢相信。且再试探观察他一下。
“敢问公子高姓?”颜破月问。
男子微微一笑,从腰间摸出块木质令牌,正色道:“实不相瞒,我乃东路征讨军赵初肃将军麾下、羽林郎将——容湛。救下姑娘实属偶然。不过我此行行踪隐秘,还望姑娘不要将我的身份道与旁人。”
颜破月接过令牌一看,的确是军中之物。因颜朴淙的缘故,她知道这令牌代表将领身份,极为重要,绝无遗失的道理。又见着男子虽相貌斯文俊美,但言行举止倒落落大方,的确很像军中之人。
她将令牌退给他,故意问:“你若不便直言,何必告诉我真名?”
容湛抬眸看着她,目光平静而温煦:“那不同。姑娘本就历经挫折、心境不佳。我若还以虚假身份欺瞒,于心不忍、于理不通。”
颜破月心头一震。
她静默片刻,轻盈拜倒:“多谢将军!”
容湛身子一偏,避而不受:“请起!还没请教姑娘如何称呼?”
颜破月抬头,看到他背后,低矮的木屋前,青cao如碧。
虽然他坦诚相待,她还是悠着点吧。
“木……青,我叫木青。”
“穆青?”容湛微笑,双目灿若繁星,“好名字。”
当晚,容湛便带着颜破月离开风泉镇。
这是颜破月的主意——容湛原本要送她回家,可是她哪里愿意?问清楚附近最大最繁华的城市所在,她请容湛送自己到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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