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穿过往两侧悬起的层层绫罗帷幔和薄如蝉翼的坠地轻纱,不远处绣着交颈鸳鸯的红绡帐以轻巧的结珞金钩勾挂起来,漆得发亮的紫檀大床就在眼前,近尺高的三面围屏全精雕着鲤鱼戏荷,一朵朵荷花或盛开或含苞或欲放或垂蓬,千姿百态栩栩动人。
纯白柔软的雪豹大氅满铺整床,然后顺着床沿大幅垂覆下来,盖去了四足如意床脚和托踏,坠在地面的波斯毛毡上。
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
她还没来得及分辨内心是什么感觉和滋味,已听见屋外传来两道匆匆的脚步声,伴着急忙不过的吩咐,“白镜,你还是去疏月庭看看小坠起来了没,可千万别让她知晓我一夜不归,切记切记!”
“是,小的这就去探探。”
尚坠只觉得心腔内似象爆竹一样炸了开来,她从寝房里走出去。
同一瞬间白世非踏进门来,一抬首看见她就在眼前,脸色前所未见地冷得吓人,他整个彻底呆住。
第四章 歌馆探真机
尚坠径直朝白世非走去,却是看也不看他,只从他身边经过,一言不发跨出了门外。
白世非回过神来,飞快转身跟过去,轻怯而讨好地低声笑唤,“小坠。”伸手去拉她的衣袖。
尚坠猛地一摔袖子,将他的手毫不留情地甩开。
白世非急了,“我本是要早些回来,没想到和那群人作别之后,一出阁子间就遇见飘然和几位朝官,结果大家一道去了飘然府中喝酒,结果全醉倒了,都在他家中留了一宿。”
尚坠再度甩开他伸来的手,依然一声不发,只脚底下加快了步伐。
“小坠。”白世非暗暗叫苦,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却不敢碰她。
走出庭院的拱门外时,迎面碰上匆匆而来的邓达园,他脸上讶色一闪即逝,白世非和尚坠刹时都显得有些尴尬,两人大清早从屋子里一起出来,可不容易让人误会?
白世非轻忍唇边笑痕,俊眸向旁偷瞥过去,这存心暧昧的形容举动偏巧被尚坠的眼角余光掠见,羞极之下怒气更盛,只恨不能邓达园此刻不在眼前,她非与他发急不可。
邓达园只当全没看见两人之间暗波汹涌,低首恭禀道,“公子,西北传来飞信。”
白世非眸光一凝,即时敛起了玩闹神色。
只这一耽搁,尚坠已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开去。
白世非看着她的背影,想了想,还是正事重要,遂与邓达园往书房而去,“信里讲什么?”
“赵元欢一行已经离开兴州,入了玉门关。”
“何时到达京城?”
“估摸在元宵节前后。”
白世非沉吟道,“你叫人去把锋璿请来。”
那边尚坠在疏月庭外遇见白镜,白镜看她脸色不对,心里不禁惊疑,慌忙笑嘻嘻地和她打招呼,尚坠狠狠瞪了他一眼,便再理也不理,只径自朝里走去,白镜吐了吐舌,飞跑去寻白世非。
回到屋里,拣张凳子坐下,愈想心里愈委屈气恼不过,她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当晏迎眉从寝室里出来,便见尚坠正以手背无声抹泪。
她大为惊讶,“你怎么了?”
尚坠不肯作声,只是摇摇头,站起身来,迅速擦干了眼泪。
晏迎眉察颜观色,想来大致与白世非脱不了关系,也就不多问什么,只与她往膳厅去用早食。
石径两旁梅香若隐若现,两人慢慢步行。
走至雕廊时,晏迎眉看尚坠已平静下来,方再问道,“到底怎么了?”
尚坠依然不作声,过了好一会,才低声道,“他昨儿晚上没回来。”
晏迎眉惊讶,然后皱眉,“有没有说在哪儿过夜的?”
“说是在那个姓任的医官府上,一群人喝醉了……”
晏迎眉看她神色,“你不信他?”
尚坠沉默,他情急之下的解释并不似临时编造的籍口,只是,当她在他房里看见床上被褥叠放整齐,醒觉他一夜不归的那瞬间,感觉十分不好受,像有一块重石堵在了心口。
晏迎眉笑道,“你若真不信他,那还不好办?去把白镜叫来,我帮你细细盘问他一番。”
尚坠想想,应了声好。
心里也确想知道白世非昨夜到底干什么去了。
去到膳厅,晏迎眉问过小厮,得知白世非在书房,尚坠便往那厢去找白镜。在廊道远远便见书房外的一个角落里聚集了好些下人,大家把白镜围在中间,他一脸眉飞色舞地讲着什么,旁人则听得津津有味。
行近时隐约听见他们提到白世非,一群人兴致勃勃地围着白镜,七嘴八舌说的说问的问,全都聚精会神,没人察觉尚坠已走近,她悄然掩身,躲在了檐柱后面。
听着听着,她的脸色越来越煞白。
书房里似传来声音,口若悬河的白镜停下话头,慌忙推开众人过去,没了主角儿的一群人很快便散了开去。
尚坠定定地呆立在柱子后,整个人似乎失了魂魄。
“坠子,你在这干吗?”身后传来讶异叫唤。
她下意识回首。
晚晴乍见她神色异样苍白惨淡,不禁吓一跳,连忙问她怎么了。
尚坠微茫地看着面前的脸孔,好一会,才慢慢清醒过来对方是谁,她收起情绪,缓下僵然面容,轻声对晚晴道,“你今儿不是向总管告了假么?”
“是,我娘病了,我这会儿正要回家去看她。”
尚坠深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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