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烨裳一贯承认,自己除了在工作方面略有所长,其余,堪称一无是处。至于相貌什么的……汪顾又不是没见过美女,倘若她师烨裳空有一副好皮囊,汪顾是决不会与她谈“爱”的,就算谈到“爱”,也决不会往携手白头的方向去。
综合以上证据,师烨裳得到的推论是:汪顾不会为爱生,为爱死。爱情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小部分,却绝不超过四分之一。即使她一时被苦求不得的爱情冲昏了头脑,一旦缓过劲儿来,事业就还是她的主心骨。否则,那些没日没夜的工作奔忙,那些依依不舍的揉眼离床,那些火冒三丈的批评埋怨,那些抓耳挠腮的困惑为难,岂不是都成了打发时间的消遣娱乐?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要靠这些娱乐?师烨裳在张蕴兮身上就从没发现过这种娱乐方式——对出身豪门的张蕴兮来说,事业是爱情的附属品,她既然可以为了让师烨裳高看一眼将心血尽数倾注于事业,就可以为了陪师烨裳周游世界将心血尽数投入于玩乐。
若不为守着当时还在张氏学习的小情人,她根本不可能勤勉有嘉地天天回公司报道,但饶是如此,让张蕴兮像汪顾这样星期一至五自动自觉地按时上班,准点开会也无异于痴人说梦。她是一定要睡到自然醒的人,时常一觉醒来就该吃午饭了,除此之外,有新鲜事物的好玩地方总少不了她,她踩点回来必然就要拉着师烨裳前去,不尽兴不回程。
有一次,师烨裳逗她说她要再这么贪玩懒惰下去张氏非完蛋不可。她嘿嘿一笑,想也不想张嘴就答:“由得它完蛋嘛,反正我有你。你聪明能干,又是个死心眼,我要是落难,你肯定会养我养到天长地久的,一想到我人老珠黄也还是过着少n_ain_ai的日子,我都求不得它快点完蛋了。快来抱抱,让我亲亲我的长期饭票。”
师烨裳对她的答案不感意外,也毫不怀疑。张蕴兮就是这么个货。天生天养的败家玩意儿。她不玩乐都对不起老天爷的恩赐,会遭雷劈。零一年,也许正因为她殷勤太过,总是绞尽脑汁东奔西跑地为师烨裳准备半年之后才能送出的生日礼物,老天爷看她这几年不干正经事儿光浪费资源,且有着愈发劳累之势,最终就忍无可忍地借着一场911把她收回天国享福去了。
古人云,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放在张蕴兮和汪顾身上看,此言不虚。显见的是张蕴兮专攻败家,汪顾专攻建设。之-梦-整-理,于是无论汪顾之前多么羡慕张蕴兮那种大小姐能够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然而当真实现了,她还是脱不开小白领的执着,或者说野心——世界上野心最旺盛的两种生物,一种是大学生,另一种就是小白领——日日奔忙在工作与爱情之间,如此强迫症一般的行迹,在师烨裳眼里,俨然就是富有事业心的表现。
爱情是事业的一种。至少师烨裳是这么认为的。先别急着说她荒谬,更荒谬的还在后面。
自幼母爱缺乏父爱过剩,顺理成章地形成了一整套男x_i,ng化逻辑思维方式,以至于难免显得有些一根筋的师烨裳,从来没有发现自己持有的是某种男x_i,ng主流爱情观,而且还是大男人主导的爱情观:爱一个人,就要从大方向上为她着想,不应避重就轻,过多地去关注一些爱情里不可避免的小情绪,因为那些都是c-h-a曲,终会过去,唯有成就她所希望成就的,成全她想要的自己,才是真正爱一个人的表现……
半开的窗户间,墨黑色的秋夜凉风夹着威斯敏斯特报时曲幽幽飘入,远处钟楼咚咚两声钟响,凌晨两点了。
“我想什么呐?”师烨裳突然瞪大眼睛,见了鬼一样错愕地盯着将近三小时都没翻过一页的意见稿,过了好几十秒,她终于回过神似地皱起眉头,眨巴眨巴眼,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工作时间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明明是为了门当户对才逼她上进的,怎么越想我还越崇高了?这是要当圣母啊?”
她喃着喃着,不知为何就想起汪顾挂电话之前说的那句话来,随即又用平缓安慰的语气和干涩黯淡的笑声安抚自己道:“呵,她只是送个加班夜归的下属回家而已,这很正常,我也总干。”
…… ……
师烨裳之所以能活到现在,靠的就是这种唯目标是从的理智。
张蕴兮让她快乐地活着,她便以活着为目标,活着。现在她要让自己变得快乐起来,就必须强迫自己忘记那夜,在她被呕吐感催醒,急匆匆拔掉针头打算去往隔壁洗手间清胃时,无意中听见的对话,也必须强迫自己对汪顾的日益冷淡熟视无睹。
当然,她并不是不知道只要她对汪顾说一句“我爱你”,一切就都会回到之前的轨道上,甚至可能比之前更美好,更甜蜜。但她同时也晓得倘若自己在汪顾面前坦诚了这份逐渐明晰的心情,那么她便一定会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做出一件能把汪顾伤得体无完肤的浑事:梦里梦外,对不同的人说,我爱你。
汪顾猜得没错,这就是她戒酒少眠的原因。
如果说之前她只是不敢醉酒,不敢入睡,那么她现在连发烧都不敢了。
可她还在坚持,坚持到有朝一日说梦话可以像帕金森症一样被妥善治疗,或者坚持到她功成身退,袖手幕后当她的阔太太那天,竭尽所能地对汪顾说完无数个“我爱你”,再通过一个安全简单的小手术将声带切除,从此,她就能自私滥情地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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