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乡亲们都吃完饭了,一边在树荫下吹风乘凉一边三三两两讨论着这新鲜事。
温修远一眼看到提着食盒的江立,虽然跪了大半天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酸痛,但还是激动地挺起了背,嗓音都因紧张而沙哑了:“江公子……”
昨日公堂上,温修远心有疑虑,看着江立只觉得奇怪,今天立场变了,他再看江立,青衣束发,飘逸出尘,气质与那等佯狂不知所之的穷酸秀才不一样,或许自己真的曾在京都街市或者宫闱禁内无意中见过他也说不定,不然那陌生的熟悉感怎么解释?
江立愣了一下,盯着温修远看了一会儿,然后跟没事人一样走进了自家院子,路过老管家身边的时候,老管家想扑过去拉他的脚,温修远挥手拦住了他,表情严峻,却没有说话。
他只想赌江立有没有一瞬间的恻隐之心。
江立每往前走一步,他的心就沉痛几分,幸好,走到梧桐树那里,江立停了下来,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温大人,有什么事情还是进屋说的好。”
温修远僵硬的脸颊上浮现出狂喜的笑容,江立这样说是承认自己的身份了?也是愿意帮忙了吧?
“老爷!咱们快走!”老管家也笑得见牙不见眼,用力把双腿麻痹的温修远搀扶起来,跟在江立身后进了厨房。
厨房内江耀、方英秀、南威和南宫祈同时转头直勾勾地看着两人,温修远局促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还是大家长江耀率先调整好情绪,对他说:“请坐吧。”
江立把手上提着的食盒放下,直言道:“温大人,江某如今已是求田问舍之辈,不论你有何事相求,恐怕我都帮不了你。”
南威立即点头:“是啊老头,你与其浪费这么多时间大老远跑到花溪镇来,不如备好银两求遍皇城里的皇亲国戚,或许你一家老小还有救。”
“这怎么能求得了呢!”温修远苦笑,温嘉木可是摊上了谋朝篡位的大事,多高的官,多贵重的皇亲也不敢给这种人求情,一不小心就会讨不到好反惹一身腥臊。
老管家扶着温修远坐下,倒是很快整理好了思路,跟众人讲起了事情经过。
“几位,温某敢用x_i,ng命担保,我家嘉木从来温和懂事,绝对不可能做大逆不道的事情,况且他不像他大哥有官阶有实权,又不能假借我这小小的监察御史身份,他裹在那个造反集团里完全没有意义啊。”
听罢,江耀长叹一声,思绪复杂。温嘉木要真是罪有应得就算了,关键是仅凭一封书信就草草判决,还不让彻查,万一真是被人栽赃陷害的那就成无妄之灾了。江耀自从废了双腿,跟着儿子来到花溪镇之后,一心行善,看不得这种轻视人命的做法,可他也不想江立搀合进去再跟金龙宝座上的那位牵扯出什么来……
问心无愧和明哲保身难道注定不能统一?
方英秀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纠结着,夫妻俩用眼神示意江立表个态,那意思——一切你自己决定。
南威和南宫祈则是对视了一眼,均皱着眉不说话。
没理由啊!之前的造反事件灰楼早就报告给了南威,可是涉事者名单里根本没有温嘉木!还有,整个皇宫都有灰楼的情报人员,温修远是在哪里得到来找江立可以救命这一信息的?
“你找错人了。”江立摇头。
温修远眼神黯淡了几分:“公子是决意不肯相救了?”
南威忍不住c-h-a嘴问了一句:“温大人,你如何确定公子能救?”
温修远道:“自是有高人指点。”
南威看南宫祈——梁政!绝对是他,他故意要让公子重新出现在朝臣面前。也只有他能让灰楼言听计从。
南宫祈脸色一沉——几年了,他终于憋不住了。
江立慢悠悠地坐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方道:“写一封求情的书信不难,但温大人可知,这封信一写,江某便不得善终。”
那“不得善终”四个字说得极慢,仿佛判词谶语。
温修远垂着头想了一会儿,缓缓笑开了:“那又如何,天下有几个人能寿终正寝……人都是自私的,我亦不例外。”
他站起来,往灶台的方向走,江耀和方英秀都不解地看着他,只见他在灶台尖角处站定,挺胸抬头,无由生出两分豪迈:“我温修远,一辈子清廉为官,自认对得起先祖,对得起百姓,对得起天下社稷,如今还不是不得善终,不如早早一头碰死了干净!”
南威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他道:“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吗?”
“何谈威胁?不过是灶上两滴血。同情的人自是同情,狠心的便只当看不见,不知道江公子属于哪一种?”
江立抬起头,两人久久对视,温修远从小儿子谋逆入狱那时就知这一劫非死即生,哪还有什么顾忌。
江耀和方英秀自然不能眼睁睁看温修远磕死,最终江立轻描淡写道:“好,我可以给你写,不过有用与否江某不能担保。”
说完他就转身去了书房,老管家扑通一声又跪下了,嘶声喊道:“万分感谢!”
见此,江耀夫妻也是心中悲怆。
江立速度很快,没让温修远等上一会儿就走回来了,递给他一个信封。
温修远抖着手接过,道:“多谢。”
南威和南宫祈走出去“送他一程”,注视着温修远和老管家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温修远是一刻都等不了了,哪怕晚上躺在林子里过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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