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胸腔涌起一阵不安,胃里像是有一千只蝴蝶在扇动翅膀,但视频里的巴尼并没有停下来。
“……安塞尔给了我第一支大麻,我喜欢他,所以没有拒绝,这只是开始,之后的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从那以后,我一发不可收拾,在这个泥潭里越陷越深,我曾恨过他,为什么在我面前打开地狱的大门,但他也是最后一个愿意收容我的人,因为他我才活了下来,你是个好人,我希望你能知道一切,再决定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视频终结,房间里重归寂静。
安塞尔。
你靠在椅背上,手脚发冷,身体僵硬,像是有人在你的胃里扔下了一颗炸弹。
自从那个混乱的超级碗起,时间已经向前行进了大半年,也许是你刻意地将这个名字排除出你的意识,你已经许久没有想起这个名字了。
你关掉了视频,把那封邮件投进了垃圾箱。
但那个名字并没有再次从你的脑海中消失。
埃德蒙的神情真是让你很有倾诉的冲动,这难道是幼儿园教师的特异功能吗?
你张了张嘴,但又很快闭上,转而挤出一个生硬的微笑。
“真的没什么。可能是昨晚睡得太晚了。”你撒了个谎。
“哦。”他露出了然的神情,“要不坐一会?”
你点点头,于是你们找了个角落坐下来,背后的大树投下一片树荫。
“我一直有一个问题。”
“什么?”埃德蒙半转过身来。
“你一直都是球队的四分卫,我知道你的球队,排名一直都很靠前,你有那么光明的前途,为什么没有坚持下去?”
埃德蒙微笑的神情慢慢消失。
你意识到自己也许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对不起……”
埃德蒙摇摇头,重又露出笑容:“不用在意,我只是发现不管如何努力,总有达不到的地方,这没什么,不适合而已。”
你抿紧双唇,懊恼不已。
但埃德蒙并没有太在意:“你知道吗?其实我刚开始加入球队,是因为赌气。”
“赌气?”你惊讶地扬起眉毛。
“对。”埃德蒙耸耸肩膀,“我直到上高中的时候都还很矮。”他大概比了个高度,“不是那种受欢迎的酷学生。但是我偏不服气。”
“所以就报名去了橄榄球队?但你是怎么……我是说四分卫?”这简直不可思议。
“我坐了很长时间的冷板凳,有一天,一个队员受了伤,教练让我临时顶替他。整个队都觉得那场比赛我们铁定完蛋了,他们都不知道,其实我跑得快极了,而且非常灵活,小个子也有小个子的优势呀。”
你感到自己的嘴角慢慢上扬。
他笑着,并没有显得得意洋洋,笑意逐渐转为温柔:“第二个原因是我发现自己很喜欢孩子们。”
“看得出来。”你笑了,气氛一下子有松弛下来。
“当我跟朋友们宣布这个决定的时候,他们都觉得我疯了。可是你看,现在他们还争着把孩子送到我这里呢。”
“你的确是一个好老师,埃德蒙。”你由衷地说。
埃德蒙眨眨眼睛,双眸里溢出笑意,然后说:“谢谢。”
结束与埃德蒙的短暂约会,你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你一直拒绝承认、但其实空荡荡的公寓让你有些害怕——每当你独处的时候,那些纷繁的念头就会再次捉住你。
太阳逐渐西沉,所有的建筑物都被笼罩在暖洋洋的光芒中,这个钢筋水泥的城市似乎也多了几分人情味。
温暖的晚风吹拂着,你坐在阳台上,点燃了一支烟,抽了几口,又很快摁灭了。因为出乎意料地,烟草并没有减少你的烦躁。
你就这么坐在椅子上,看着残红一点点消失,直到天幕被深蓝色彻底填满。
思绪漫无目的地游走,你不知怎么想起了埃德蒙手上的戒指痕。
他的手指十分纤瘦,薄薄的皮r_ou_覆盖上清癯的骨骼,就像是一对艺术品——只是左手的中指上,有一个浅淡的色块,一个环形的痕迹。
“喔这个,”当你问起到时候,他眉头微皱,但很快代以一个微笑,“我不想说谎。”实际上,我刚刚结束一段长年的关系。”
“噢……”你记得自己点了头,但实际上你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是埃德蒙第一次对你讲他自己的故事。
“有些人就像是候鸟,随着季节而迁徙,无法在任何一个地方长久驻留。我的父亲是这样的人,我也爱上了这样的一个人。但我很累了,我想留在这里。
他和我一起在纽约住了四年,订了婚,但是最后,他还是离开了我。你看,即使是爱,也无法改变一个人的灵魂。”
一切都有了解释,他变换不定的口音,那些照片,以及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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