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纪询和霍染因到了齐远家中。他租在首都大学附近,一个四十平的小房子,他拿到了一个很好的国外offer,之前实习了一阵,四月答辩完就正式出国。
小房子的小客厅和阳台被各种纸箱堆得『乱』糟糟的。
围绕在中间的齐远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两人说:“最近准备出国,各种东西都要收拾,所以『乱』了点,别介意。你们喝点什么吗?我给你们倒一杯水吧。”
“不用,你继续收拾吧。”纪询接上话。
可能学历高的人家中总是不乏书籍,这些书好多已经被收起来了,书桌前常用的一些还没有。
霍染因简单的说明来意,询问了他对莫耐的想法。
齐远的回答没什么新意,无非是有些吃惊,说自己对莫耐并不熟悉,姐姐的死是个没搞明白的突发事件云云。
在纪询目光一下一下瞟着那些纸箱的时候,霍染因已经很光明正大,理所当然的随手搜查起了书桌。
他抽出一本《长腿叔叔》,这本小说夹在一堆理工科不入。
“你平常还看小说?”
“啊——等……”齐远有些紧张,还带了点羞涩。
很快霍染因就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反应了,书里夹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位短发的少女倚着一树樱花笑得明媚。
齐远的档案里没有结婚,想必这是他的女朋友或是暗恋对象。
撞破别人的感情私事哪怕是警察也有些唐突,霍染因本想道声抱歉遮掩过去,但当他再看了一眼那位女子,眼神却是一凝,面『色』变得冷肃。
纪询不会错过这么明显的反应,他也凑了过来。
“这不是余玉吗?”
余玉,宋听风的另一个室友,她不像程想有一层与莫耐前男女朋友的关系,在整个案子里都显得有些透明。
可是她居然和齐远认识,这层人际关系实在出乎意料。
齐远的疑『惑』不比他们少:“你们怎么知道她叫余玉?她和我姐姐的死有什么关系吗?我是姐姐死以后才认识的阿玉啊。”
纪询问:“你和余玉是怎么认识的?”
齐远挠挠头:“2007年10月10号那天,我爸爸因为姐姐的事被工地辞退了,他准备收拾东西回老家,我也没法继续去柳城大学蹭课,那天我最后一天去自习室收东西,想到没法再来了就很难过。阿玉姐姐就走过来安慰我。之后她加了我的联系方式,课余免费给我补课,她说自己本来也要考研,在复习知识点,这样更巩固。她还帮我出了大学学费,说等上了学打工还给她。”
听上去是一个好心人资助上进学生的故事。
不过余玉明明保研了却谎称自己在考研,有点意思,纪询想:“她那么好,你就暗恋她,还不敢表白,不然不会偷偷夹个单人照在书里,追到手的那都是一打双人照。”
“呃……”
纪询继续闲聊:“你去国外的决定也和是去追她吧,余玉很早就出国了。”
齐远不好意思的说:“不能说是追,我这个offer阿玉姐也帮了不少忙,她给我写了很多推荐信。”
霍染因:“你听说过九年前柳城大学曾经有个女大学生跳楼的事吗?”
齐远摇头:“听说过一些,我知道莫耐因为这事被抓,但别的就不知道了。我姐姐那时候刚死,没心思关心这些,莫耐出事都是因为他没来参加姐姐葬礼才听别人说的。”
不知道谁跳楼,就不知道余玉是死者室友,这和上面不知道对方保研的细节似乎能呼应上。
霍染因:“是你通知莫耐参加葬礼吗?”
“嗯,9月20号我姐姐去世,21号我给她有联系的人群发了葬礼信息,莫耐很靠前,所以我有印象。”
21号,莫耐是22号被抓,这个时间点也很有趣。
纪询把眼神从齐远身上挪开了,又回到了那一大堆纸板箱上,没有了问询价值的证人哪里比得上一大堆未曾搜证过的证物呢。
但是这翻找起来的动静就夸张了,齐远的那些纸板箱有些一叠叠了五六层高。
纪询一阵头痛,侧过脸,咬唇给霍染因比了个委屈巴巴的表情。
霍染因叹气:“你姐姐的遗物也在这堆纸箱里吧。”这个问话是肯定的语气,靠近阳台的有个未密封的纸箱里有个粉『色』『毛』绒玩具,一看就不是齐远的风格。
“哎对,我帮你们找下。”
很快,两个被压在很地下不大的纸盒被齐远抽了出来,一个里头都是些衣物,另一个是些手工、日记本等。
目的达成的纪询心满意足,避着背对他们抽东西的齐远,给霍染因飞了个吻。接着,他的一双利眼很快在这群花花绿绿、基本上廉价又乡土的衣服中,发现一件别样不同的。
那是条浅蓝『色』的罩纱裙子,同『色』系缎带自右肩膀斜下,在左腰侧扎出一个大大的缎带蝴蝶结,设计精致,剪裁合身,是一眼看去能意识到价值不菲的小礼裙。
纪询抽出这条裙子。
“这条裙子很漂亮,”纪询随意称赞,“是你母亲买给你姐姐的18岁生日礼物吗?”
齐梦死的那一年,正好18岁。
齐远为难地笑笑:“其实我们过农历的生日,所以我姐姐跳楼的时候,成年的生日还没有过,也就没有什么礼物。”
时间毕竟已经久远了。在经历了姐姐死亡之后,齐远又经历了父母相继离世,现在再说回这段过去,他脸上没有太明显的悲恸,只当一件寻常的往事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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