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听起来很不客气,但却让人无法反驳,因为说的是事实。
比如眼前这句。
凤祖趴在梧桐树杈上,为数不多的几根毛耷拉了下来,夜风吹动山林带着树叶沙沙作响。
这话挺起来很刺耳。
“你能让我活?”
死一般的安静持续了半晌,凤祖看着李休,那双小眼睛一眨不眨。
“我想应该没人想要死。”
李休回答道。
“倘若能够活着,的确没人想要死。”
凤祖又说道。
“那么现在我们能谈一谈站在哪头的问题了吗?”
李休身后捏住一片树叶,然后走上前头放到了凤祖的身侧树枝上,淡淡道。
凤祖歪头看着那片叶子沉默了很久,直到身上的羽毛掉落一根之后,它才开口道:“殿下请。”
今夜特别漫长。
慕容二爷站在山路之上抬头看着天空,那只有一丝的月亮边缘似乎随时都会被漆黑遮蔽。
徐盈秀靠在树上,身上的裘绒大衣贴的很紧,感觉很暖和。
并没有注意过去了多久,身后的小路上响起了沙沙的脚步声,李休从梧桐树下走了回来。
“如何?”
慕容天成沉声问道,此事的成败很重要,即便是他也忍不住有些急迫。
“带我去见慕容英杰。”
李休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平静至极,与平时一般无二。
这就是好消息。
徐盈秀跟在身后,聂远长出一口气,目光之中带着浓浓的敬佩之色,他想不到李休是如何说服凤祖大人的,但就结果来看这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慕容天成走在李休前头,握在袖中的一只手紧紧握着,那双眼中带着折服。
哪怕天下人再如何高估李休,到头来还是低估了他。
若是以此刻来算,把握应是在门外等我。”
李休淡淡道。
这是在告诉他什么都不需要做的意思。
夜色过半,慕容府内的灯火多数已经熄灭,只有过道和书房闪烁着几处仅有的光亮。
书房坐落在整个慕容府内的最深处,是一处独立的地方,周围很荒芜。
杂草丛生,看起来就像是许久时间没人打理的废弃园子,很难想象这样的地方竟然会有一处书房,在荒园门外打量了一会儿,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好奇的神色。
虽然很淡,但的确是好奇。
“这还有些样子?”
二爷挑了挑眉,觉得世子殿下的品味的确异于常人。
“当年北地伐雪原,一路上死了很多人,当时无法回头,许多尸体堆积在雪原之上不能收回,于是李帅命人在沿途挖掘英雄冢掩埋死去将士,也被称为雪原兵冢。”
李休环顾着四周,道:“就和眼前没有什么差别。”
与其说是英雄冢,实则只是好看一些的荒野枯坟罢了,一个又一个人战死,一座又一座坟墓立起,从没有人会去在意哪个坟墓埋葬的是哪个人,家住哪里,叫什么名字。
大唐能有今日的天下无敌靠的不是其他,而是那些边军将士用性命拼杀出来的荣耀。
他们慷慨赴死,戍守边关,抛头颅洒热血,最后留下的只是史书上的一串数字。
荣耀与凯旋留给后辈和活下来的人。
死去的人就只有一座无名的荒坟和覆盖在坟包上面的白雪皑皑。
将姑苏城城主所在的书房比作荒野枯坟,这是很大胆也很没礼貌的比喻。
慕容天成却觉得形象极了,而且越看越像。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然后点了点头:“这还有些样子。”
三人在门外等候,李休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踩过杂草遍地站在了书房门口,他伸手敲了敲门。
“进来!”
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书房是看书的地方,也是静心的地方。
慕容英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浑厚,他坐在椅子上,身子坐的很端正,手上捧着一本书,阅微草堂笔记。
出自纪昀之手,是一本记录着各种狐鬼神仙,因果报应的乡野怪谈,亦或者是亲身经历的奇闻异事,李休通读天下自然也看过,这是本不错的书。
“来了。”
李休推门而入,慕容英杰放下了手中的书抬头看着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那张脸看起来很斯文,身上穿着简单的素衣长袍,身材消瘦,就像是茶楼内肩不能抬手不能提的账房先生。
很难想象,以刚愎自用,霸道无比形式著称的姑苏城城主竟然会是眼前的此般模样。
“来了。”
李休回了一句,并没有走到他面前,而是自顾自的在书房里四处走动,随便看了看。
“殿下看起来好像有很多心事要说。”
慕容英杰将草堂笔记摆放到一角,然后整理着桌面上的笔墨纸砚,笑着问道。
“我有很多话想说,但那都不重要。”
李休伸手从头顶取下了一部将夜翻看着,那是一本不错的书,他看过很多次。
“那什么才是重要的?”
慕容英杰将毛笔挂在一侧,然后从桌下拿起了两个红烛点燃分别摆到了书房的里外两角,整间屋子的亮度提高了不少。
“您听与不听,那才是最重要的。”
不动声色的把将夜揣进怀里,李休看了看在书房一角晃动的蜡烛,轻声道。
这一次慕容英杰摇了摇头。
“这世上本没有什么是一定重要的,殿下说或者不说,我听或者不听都是如此,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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