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这个年,有太多的士子从各地赶来。
这个年代读得起书的,果然罕有穷人,所以从各地赶来的士子,大多都还带着一两个家仆、书僮,这是最低标配。
是那些在豪门眼中不值一提的小康之家的配置,至于那些出身豪门,此来洛阳参加雅集主要是为了扬名的官宦子弟,主要是从长安等地赶来,那排场就在庄园外面,或者登高看一看院内盛况,心愿足矣。
袁采薇比之前略胖了一些,身怀其实已经不太容易遮掩,好在天也冷了,一件狐裘大氅,尚能遮住不再婉约的腰身。
但眉眼气质,已经不似一个怀春少女,而是娇艳欲滴的仿佛一个成熟的少妇。
暗中,扮作一个青衣家仆的秦泽远远地看到了迎客而入,巧笑嫣然的袁采薇。
袁采薇的变化,他自然也看在眼中。
见她模样,秦泽不由心中一震,她这神色气质……,这贱人,为了迎奉权贵,竟事之以色相了?
这曾经是他最爱的女人,为了她,秦泽可以牺牲性命。即便梁琳活着时,他心中,也还悄悄藏着袁采薇的身影。
但梁琳的死,抹杀了所有的一切,秦泽心中,现在只有无尽的仇恨。
金谷园中,三千文人客。金谷园外,络绎于途,何止三千人。
这许多的人,要么打着灯笼,要么点上篝火,自空中望去,由金谷园直至洛阳城,仿佛一条银河,蔚为壮观。
周天行、杜若、墨璇率领墨家子弟,也纷纷赶到了此处,悄悄四散,隐藏起来。
虽然,周天行已经猜出了邹阳的阴谋,但最重要的,还是找出邹阳本人,夺到那枚陨石。不然,他随时可以把巨量的人口,瞬间转化为异人。
然而,金谷园中,真的在办雅集。
士子们吟诗作赋,品评讨论,上上下下,一派盛世文兴之态。袁采薇更是不顾疲劳,亲自游走其间,结交天下名士。
周天行和杜若、墨璇隐身暗中,看到这一切,周天行心中渐渐浮起不安的念头。
邹阳已经知道行踪败露,必然猜到他们会来这里。
这样的话,邹阳还会来么?
……
洛阳摘星楼。
这是洛阳城中最高的一幢楼,塔状,七层。
摘星楼自一建成,就成了洛阳地标。
它的恢宏壮观,富丽堂皇,叫人望而生叹。
只是,曾有相士说,摘星楼这个名头太大,不祥。
传说商纣王就是兵败国破,于摘星楼上携宠妃妲己自焚而死的,这更加重了摘星楼不祥的说法。
因此,名士名流少有登上摘星楼的,他们就算来此宴客,也不会登上最高一层第七层,似乎不登上第七层,就不会沾惹那个不祥的诅咒。
可商贾们不在乎这个,他们又不入仕,更不当国。
酒池肉林?好啊,他们就喜欢酒池肉林。
因之,这摘星楼最高一层,反倒成了行商坐贾们宴客最高规格的所在。
今夜,文人络绎于途,前往金谷园,而这摘星楼上,却是声色犬马,俱是商贾云集。
一踏进摘星楼第一层,便觉热腾腾,扑面而来。
很多客人正在“打鼎羹”,这“打鼎羹”就是火锅,周天行他们前几天吃的也是这种火锅。
这个时代还没有后世的那种锅子,要吃火锅,用的也是这样的鼎。
这个时节,用一鼎被烹煮稀烂绵软的羊肉滋阴养气。驱寒暖身,何等惬意。
就在此时,邹阳一手托着一个珠体,上边盖了厚厚的绒布,大踏步地走进来,向楼上登去。在他旁边,跟着义子韩骏。
“客官,您……”
小二迎上来,刚说了半句话,邹阳已昂然走了上去,理也不理。
韩骏紧随其后,头也不回。
小二愣住了:“这不像是来喝酒的呀,难道是上楼找人讨债的?”
这种戏码,小二经常见到,是以莫不为奇。
邹阳一口气上到六楼,正要往七楼走时,楼道口两个魁梧大汉抱臂挡在了前面。
“干什么的,我家老爷正在宴请贵客,到此止步。”
邹阳面无表情,只是微微仰了一下下巴,韩骏立刻大步迎了上去。
“怎么?”一个光头魁梧保镖将戴着犬齿拳套的大手握拳往韩骏胸前一搪。
那拳套上有五枚钝钉,不用力钻不进人体,但足以叫人痛楚。
“铿!”
拳套抵在韩骏的胸口,居然像是抵在了一具铁铸的巨人身上,发出铿然一声响。
那人一呆,怔然看向韩骏。
韩骏向他咧嘴一笑,整个脸部迅速变成了青铜的俑人模样。
“鬼啊!”
两个壮汉保镖惊恐地尖叫,韩骏已伸出青铜的双手,扣住他们两人的咽喉,用力向身后一甩,二人便咕噜噜地滚下楼去。
韩骏往旁边一闪,微微欠身,邹阳便托着那绒布盖着的球形陨石,继续向上登去。
摘星楼顶,几个华服锦袍的大商人正在杯筹交错。
案前,有六个身姿窈窕,容颜俏美的舞女在载歌载舞。
韩骏随着邹阳走上来,青铜的容颜向众人缓缓一扫,看起来仿佛与面容铸在一起的青铜眼珠微微一动,用金铁之声道:“不想死的,出去。我只数十个数。一、二……”
韩骏的青铜容颜显得有些木讷,但他喉中正有金铁一般的声音传出:“三、四……”
眼见一具铜铸的人居然活了,还会说话,那些商贾如何不怕。
对于趋吉避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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