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莲见屋内没有莲姑娘的身影,心中又庆幸又失落,听见苏夫人如此说,忙回神抱拳躬身回道:“在宁远军中便是保家卫国的军人,自然和从前无所事事浑浑噩噩不同。”
文皎观他连说话的声气儿都和从前不一样了,心道果然是军中锻炼人。
若两三年前他就是这样,想来如今她已经在预备英莲和他的婚事了罢。
她多的也并未提,什么婚配与否有没有心爱的姑娘准备何时成家等语一字未说,只笑道:“柳先生,今日你来得正巧,我们这园子里有处景致,颇有几分京城气象,你久未回到故乡,想来赏赏也可暂解思乡之情。”
文皎说完,便给寒露使个眼色,命寒露带他过去。
看柳湘莲一脸茫然的走了,文皎抿嘴偷笑,又不禁担忧他见到英莲会如何说。
陆溶看了半日,忍不住问葛霄道:“娘,这是怎么回事儿?”
葛霄“啧”了一声道:“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左右我们不会害了你亲兵队长,你这会子来,什么时候回去?”
陆溶见问不出来,再看苏夫人面色,也就不问了,心想若是秘密,他问也问不出来,若不是,往后总有知道的机会,便道:“晚饭前便要回去。”
青玉坐在椅子上等了半天,见娘和葛姨终于说完了话,忙跳下椅子跑到陆溶身边,扒着他的腿问道:“这位哥哥,我是不是见过你?”
文皎不禁失笑道:“这是陆溶哥哥,两年前过年,你天天缠着人家要玩儿,你忘了?”
陆溶伸手一捞就把青玉捞到腿上抱着,看青玉震惊的睁大了眼睛,笑问道:“你这么快就把陆溶哥哥忘啦。”
青玉先是点点头,又摇头,掰着手指头算道:“我今年四岁,娘说我是两年前见到的哥哥,两年前我才两岁。”
“昨天听韩姨姨说,两三岁的小孩儿是不记得事情的,所以我不记得陆溶哥哥很正常。”
青玉认认真真一板一眼说完,还扭头问文皎道:“娘,你觉得青玉说的对不对?”
文皎差点儿憋不住笑,连连点头道:“青玉说得对。”
青玉又把头扭过来看陆溶,拉着他的胳膊道:“所以陆溶哥哥别伤心,青玉以前小,但是我现在长大了,下次就记住你了。”
文皎终于憋不住了,又怕青玉看见,只好扭头假装喝水,偷偷笑了几声。
葛霄看她十九岁的大儿子和四岁的青玉一说一答十分和谐,也笑得不行。
青玉看陆溶哥哥答应了不伤心,又爬下地一手拉着景岚一手拉着景熙过来给他们互相介绍,倒省了文皎的事儿。
却说柳湘莲被一头雾水的带出了正房往花园里走,也不知道此行目的为何,想了半日也没想明白苏夫人这是何意,便只好问寒露道:“不知在下要去往何处?”
寒露回头笑道:“柳先生莫急,咱们已行了一半儿,等到了花园您就知道了。”
柳湘莲只好糊里糊涂的继续跟着寒露走,一面走一面心理胡思乱想想幸好今日没见到莲姑娘,不然他真不知该如何……
他的想法顿住,脑子里忽然空白一片。
那亭子里,亭子里的身影,难道是莲姑娘?
柳湘莲不知道他是怎么走上前去,又是怎么坐在莲姑娘对面,手里又捧上一杯茶的。
他只知道他下意识的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却被烫得回神,先是“嘶”了几声,才发现不知何时亭子中只剩下他和莲姑娘两个人,所有丫头婆子都远远的站在外面听唤。
莲姑娘静静坐在那里,手里也捧着一杯热茶,天凉,茶上飘起袅袅朦胧热气,后面是莲姑娘明亮的又似秋水般的双眼,正含笑看着他丢丑。
他来不及细想,慌忙放下茶杯,起身抱拳道:“在下唐突了莲姑娘,还望姑娘莫怪。”
“姑娘有……有婚约在身,实在不宜与在下单独相处,在下,在下还是出去……”
他一语还未说完,就听见莲姑娘笑了一声,对他柔声道:“柳先生,您别慌,我已经退婚了。”
莲姑娘说完这句,又微微一笑,低头喝了口茶,才又抬起头,一双眼睛光华流转,对他笑道:“先生请坐罢。”
柳湘莲慢慢地,慢慢地坐回去,脑海里千头万绪一齐涌过,让他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怎么说。
他对男女之情并非一无所知。
从小爹娘去后,叔伯邻居们把他拉扯到十三四岁,也把他家里财产东西一点点儿搬空,他没钱没权一贫如洗,幸而生得了好样貌,又会唱戏文,没钱时去客串些生旦风月戏文,也能弄些花销。
既串了风月戏文,又要和世交子弟们常来常往,难免会与青楼楚馆烟花女子相交。
他不过宴席上戏台上逢场作戏未曾留情,却有许多女子对他垂涎觊觎,想要与他春风一度,那些手帕香囊荷包他也不知收到过多少。
他并非圣人,能拒得了她们一次两次,拒得了三次四次,能喝得酒气上头醉眼朦胧的时候还挥开不知哪里伸过来的手回家,却不敢也保证能一直片叶不沾身三年五年一辈子。
若不是那年进了林府做习武先生,从此断了这些事,想必他现在正在流连花丛,一事无成罢。
柳湘莲回忆起前事,越发觉得愧悔,心想若是他能早早便为将来打算,二三年间做出些成绩,是不是当年与莲姑娘定亲的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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