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回身看了顾一铭一眼,诚挚道:“真的。”
他像是怕顾一铭赌气,爬上骆驼背的时候都特地回头看他,结果没踩稳脚蹬,从驼背滑了下来,带得屈膝跪下的骆驼也倾斜了身体。事情发生得太快,顾一铭都没来得及扶一把,方晓已经右腿单膝着地跪进了沙漠里。
方晓很蒙,从沙子里爬起来的时候还是一脸茫然。顾一铭绕到他面前,蹲下`身检查他的膝盖,确定没事之后还顺手替他掸掉了裤腿上的沙子。这举动明显使方晓不自在了。他缩回右腿,跟来扶他的骆驼主人道了谢,又去跟被他撞了一把的骆驼道歉,左顾右盼,就是不肯看顾一铭。方晓骑的是匹白骆驼,漆黑的眼睛和下垂的眼皮看起来柔顺又委屈。他顺了顺骆驼的背,额外给了驼主几十块钱,让给骆驼加餐。
驼队像一根曲折的绳索,顾一铭的骆驼跟在方晓之后。他望着方晓的背影,想,到底是谁可爱啊。
敦煌跟北京地理位置上有三个小时的距离,却统一使用北京时间,因此就算是秋天,天也黑得格外晚。下午七点,顾一铭与方晓隔桌对坐,西斜的阳光懒散而慷慨地落下,照在油腻的木桌椅,套着塑料袋的铁餐盘,烧烤架,驴肉黄面,还有空了一半的芬达汽水瓶。
这里是沙洲夜市,敦煌著名的小吃街,与大部分西北景区的小吃街没有不同。隔壁的商业街上满是来自义乌的纪念品和明显是机绣的围巾,处处显示着同质化的特性。类似的场景顾一铭路上见识了不止一次,再不会把它当作独一无二。太阳底下无新事,人类在这片广袤荒芜的土地上流动如蚁群,彼此学习,彼此交融。在这个流动性的世界里,独居一隅也能从网络窥见世界,而漫步天下也未必会看到不一样的景色。
顾一铭问:“方晓,你为什么来?”
他的问法很含糊,但方晓许给了他那样的特权,就应该明白他在说什么。而方晓也的确明白了。
“我们这个车队不专业,有些人纯粹是喜欢开车,有些是为了享受风景,开阔眼界。我的话,主要是试试看。我觉得做一些新尝试是好事。”方晓说,“小顾,我有一段时间,觉得天都要塌了。机缘巧合,我去了沈阳,看了一场比赛,忽然明白过来,原来天不会塌。”
方晓不知想到了什么,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笑起来:“我可能就是很有这方面的运气啊。”
沈阳……顾一铭想起方晓朋友圈里那张持枪的手。那年的全运会也是在沈阳,十六岁的顾一铭射落射击首金。他的枪是一把新换的r在手掌中渐渐升温。
啊。
他有些愧疚,又有些自得。
他想,啊。
第r
车队在敦煌停留了四天,两辆车掉头往西安去,剩下方晓和郑老板,还有一家三口,三辆车沿着柳格高速去西宁。
一路行来都阳光灿烂的天气在这段高速上忽然变脸,五六级的大风携着黄沙扑面而来,能见度只有百来米。方晓开了示廓和双闪,磕磕绊绊开出去十几公里,终于看到了高速出口的指示牌。
原本郑老板的打算是这一天赶赶路,直接上茶德高速进西宁,此刻只能临时歇在了出口处的镇子上。风沙的影响下镇里的路面条件也差,移动信号时有时无,失去朋友圈滋润的顾一铭感到了难言的空虚。
方晓问他:“无聊吗?”
顾一铭正盯着手机走神,闻言抬起头,忽然忘了刚听到的问题,只是说:“你太瘦了。”
他们此刻在宾馆房间。方晓刚刚洗完澡,头发被吹得又软又蓬,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浴袍,领口敞开,露出极明显的锁骨。顾一铭的视线落在那里,顺口便说出了这样的评论。他很少有这样直接的见解,说出口时连自己都意外。
方晓惊讶地看着他,过了片刻才答道:“是啊。”
顾一铭觉得他还有后文,可唐绍忽然走了进来。从离开敦煌起他们便住在一个三人间,唐绍刚接完电话回来,把手机递给方晓:“找你约编曲呢,打到我手机上了。”方晓应了一声,接过电话,走出房间。
唐绍等方晓回来,问他:“怎么不接电话?人家说给你打了好几个了都。”
方晓摸出来自己的手机,对着唐绍一晃:“卡出问题了,走之前好像划了一下,一路都没信号。”
唐绍特别夸张地叹了口气,戏精之魂熊熊燃烧:“路上怎么不找个店修修?方甜甜啊方甜甜,你再这么闲云野鹤地低调下去,是接不到活滴!听咱一句劝,卖艺不卖身,根本没有出路。唉哟,没有我你可怎么办!”
方晓非常配合:“谢谢大佬!谢谢唐鸨母帮我接客,接客使我有钱,接客使大佬快乐。”
唐绍“呸”了一声,说:“哎,一会儿再有人找,我给报顾一铭的电话了啊,别打搅我玩游戏。”
顾一铭茫然地应了一声。
方晓知道唐绍打起游戏就劝不动,赶紧趁他打开界面之前开口:“你先别急着玩。刚碰见老郑了,说一会儿楼下有演出,你先去占个位儿。小顾你也赶紧去洗个澡。”
唐绍喜欢热闹,一挥手便先行出了门。顾一铭也依言进了浴室。
他们住的这间宾馆大堂旁边有个多功能一体厅,定期举行所谓的篝火晚会,都是给游客玩的,有烧烤啤酒,还演一些少数民族风情的歌舞表演。本来是预售票的形式,奈何一场风沙把上座率刮走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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