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守备说的动情,眼圈似有些湿润。
蔡采石跟林森正震惊于这个真相,思绪陷在震惊之内,见他一个纠纠武官红了眼眶,便也跟着有些戚戚然。
只有无奇神色不改,丝毫都没有为之动容。
清白。
这是很美好的两个字眼。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这是于谦公身为忠臣的气节,舍生而取大义,值得千万年传诵的精神,清白两字重若千钧,齿颊留香。
但若“清白”跟一个女孩儿甚至几个、无数女孩子的死牵扯在一起,那这原本的美好就荡然无存了。
她们为什么而死,因为失去了“清白”,对她们来说,清白的解释便只有一个——那就是是否贞洁。
失了贞,就只能死,不堪受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当下的世风。
女孩儿失了“贞洁”,就不清白了,没有男人会要,会被万人所指,甚至会连累家族门楣。
所以苏守备才三缄其口,非得给要挟着才能说出真相。
但其实,一个女子给恶贼玷辱,错的非女子,而是贼人,世人该做的只是将恶贼绳之以法,而不是追究女孩的清白,更不必要以死以保什么清白的名声。
这是什么他妈的清白。
它已经变了味,成了狰狞的吃人的清白。
无奇实在忍不住:“姑娘虽然烈性,但恕我直言,我从不以为一个女子被奸污而失贞有什么可鄙之处,还非得以死表示清白,更可鄙更可厌的,是这种动辄要以贞节跟所谓名声来要挟人的风气。”
苏守备目瞪口呆,继而喝道:“你说什么?!”
蔡采石眼睛乱眨,急中生智地:“呃……小奇的意思是说,姑娘这么去了未免可惜,毕竟那恶徒还逍遥法外呢!”
林森也跟着道:“不错不错,这不是白死了吗?苏大人,难道您一点儿头绪也没有?对了,夏知县可跟您说过什么?”
苏守备情绪稳定了些,叹了口气:“我之所以不堪启齿,一是顾全侄女的贞烈,其二,却也是我心中有愧,我虽为守备,保护一城之百姓,可却连自家的女眷都护不住,竟不知是怎么给登堂入室做下这qín_shòu之事的。”
无奇在旁边听着:“贵府若是庭院深深,奴仆众多,自然不易,而且姑娘的闺房不是谁都能知道的,这所谓的狐狸郎君要潜入进去……会不会是贵府的熟人?”
“熟人?”苏守备先是瞪大双眼,继而惊怒:“你、你好大的胆子!”
无奇见这老头子脾气不小,便哼了声:“古来有三个字最为精辟——灯下黑。”
说完后她就背着双手走开,气的苏守备喝道:“你小小的年纪居然口出狂言,如此大放厥词……”
蔡采石便在旁边又打圆场,林森却赶紧跟着无奇走开了。
苏守备咬了咬牙,说道:“我并不为此事觉着自傲,但侄女所做堪称节烈二字!而且在她自缢之后,孙家的姑娘才也跟着死了……”
苏守备听说孙家女孩给狐狸郎君缠住的时候还没当回事,不料半个月不到自己的侄女就也遇害,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夏思醒曾跟我提过一句,说有人跟密告过他,那孙家姑娘的死因有疑,可见他们藏掖的更厉害,你们若是想知道更多,只管去问孙家就是了。”
等送走了气哼哼的苏守备,蔡采石跑回来,却见无奇正对着面前的南塘古塔出神。
蔡采石笑道:“小奇,咱们人生地不熟的,你何必得罪他呢?”
无奇嗤之以鼻:“我为什么要对他客气?堂堂朝廷武官,家中女眷被**害他不思缉拿凶手,反而藏头露尾,满口贞节,呸!叫人瞧不起。”
林森连连点头:“说的对。是男人还是长辈,一点担当也没有。”
无奇吁了口恶气,振振袖子道:“算了!去孙家,不把这案子查的水落石出,老子就不离开这少杭府了!”
富商孙盤的府邸在少杭府东城,是典型的深宅大院,气派非常。
孙家几代经商,到了这一代,好不容易出了个争气的子孙,秀才孙佑很有些才学,取了秀才的功名的时候孙家大摆宴席,请了差不多半个城的//名人要士。
三个人来到孙府,远远地见几个仆人在门口闲话说笑,看见他们便过来问询,听说是皇都的太学生大驾光临,仆人们不敢怠慢,赶紧入内禀告。
不多时,孙富商带了儿子、管家跟几个小厮亲自迎了出来,他的孙子正有大出息,如果跟国子监的太学生再笼络一下关系,当然是锦上添花,如虎添翼。
孙盤满面堆笑,迎了三人进内,看茶寒暄,又命快叫秀才孙佑过来见客。
从刚才进府的时候,无奇且走且看,发现这孙府果然更不同别处,虽然是富商之家,但亭台轩馆大有可观,如果是个外人混入孙府,要避开重重眼目,还要在这数百的房屋中精准地找到小姐的住处,自然是无法想象的。
早在进府的时候,无奇就跟他们两人商议过了。因此蔡采石跟孙富商说了几句话,故意地提到苏守备:“我们先前游览南塘寺,正好遇到苏守备大人,说起因为狐狸郎君殒身的夏知县,苏守备也很是伤感。”
孙盤重重地叹气:“唉,说起夏知县,可真是极好的父母官啊。实在可惜之极,他发生意外后,我也去过县衙吊祭。”
孙盤的儿子、孙府大爷见说到了这个话题,便道:“虞山原先有个传说,说是千年之前曾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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