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正殿大门紧闭,除太后外,皇宫里权势最大的两位都在里头。
这本是海月和康定看惯的场景,可今儿和往日比,还是有所不同。
“柳月和棋月去烧热水,一个时辰后,主子们叫水,没叫就一直烧着。两个时辰后就该到用午膳的时候了……梨月,去司膳房传膳,让他们提前准备膳食,剩下的,去宫门外候着。”
海月熟练地将跪着的一院子人的差事安排妥当,而后才回头招呼康公公。
“天气炎热,还请康公公随奴婢去偏殿用些茶水。”
康定没动位置,而是抬抬眼皮,遣散了由麒麟殿一路跟来的众随从。
“你们也一同去宫门外候着吧。”
于是,长春宫正殿门前,便只剩下海月和康定二人。
海月察言观色是何等的厉害?当即便领悟了康定的意思,他是有消息要说。
溜圆的眼珠子各眼眶里转了两圈,海月试探地问。
“万岁爷今儿怎么来这么早?”
这就是海月觉得不对劲儿的地方。
她随楚翘入宫至今,连万岁爷什么时节什么时辰要吃什么菜都知道,可见他来长春宫的次数频繁。
可那么多次里头,没有一次是在午膳前。
嗯,是个聪明的。
康定满意地瞥了她一眼,而后略略压低嗓。
“万岁爷今儿没上朝。”
“没上朝?!”
海月瞪大眼低呼了一声。
“嗯。”
康定没责怪海月,毕竟自家爷可是个重病也要撑着去南书房的主儿,登基至今未落下过一次早朝,常常与大臣们商议国事到午时。
今儿没去早朝,据闻连丞相爷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诧异,何况海月呢。
但今天的异样可不止这么点儿。
最让康定诧异的地儿,当属万岁爷醒来后的举动。
犯了癔症似的,坐在床边一动不动,一脸恍惚的扶着额头。
好不容易回过神,万岁爷第一个举动竟然是掐自己胳膊,一边掐还一边嘀咕。
“怎么不疼呢?”
不过,这些事康定半个字都没往外透露,他只是跟海月说:
“万岁爷大约是梦见了什么,一睁眼便往长春宫赶。”
给长春宫的人透话,是为了抱好皇贵妃娘娘的大腿,也是因为皇贵妃娘娘是万岁爷心尖儿上的人,把皇贵妃哄好,哄高兴了,自家爷就能高兴。
但这不代表他能将万岁爷的什么**都露出去,他只捡一些皇贵妃想听的,但又对万岁爷不重要的话说。
康定的话在海月的嘴里品了三回。
梦见了什么?
肯定是梦见了我们主子啊,不然怎么会一睁眼就往长春宫赶?
来的时候万岁爷脸上满是焦急与担忧……
那肯定是噩梦!多半是因为昨儿个娘娘被岚昭仪诬陷,万岁爷心疼了,梦里又梦到了娘娘被人欺负,所以才会一睁眼就往长春宫赶。
而且一来就钻进娘娘的屋里,反手就关上了门,嘿嘿……
我们娘娘可是让万岁爷心系到早朝都可以不上的人,嘿嘿……
经常被人夸机灵的海月在仔细品完康定的话后,忽然笑得极憨。
大概是太替主子高兴,海月忘了控制表情,抬头表达对康定的感激时还带着憨笑,给康定看得一乐。
“康公公,快快,偏殿坐着去,我们家娘娘之前嘱咐过,要是康公公您来长春宫,一定要拿最好的庐山云雾招待您!”
“嗯——”
康定压下笑意,将拂尘向后一甩,摆着谱往偏殿挪步。
瞧,待遇不一样了吧。
先前是用些茶水,这会儿就变成了庐山云雾。
两个奴才都很满意,寻思着主子们最少也要恩爱一个时辰,正打算忙里偷闲歇息会儿,哪知才刚抬脚挪了两步。
砰——
正殿的门竟被人从里大力推开。
两人闻声表情俱是一变。
等看清推门的是赵衡时,海月当即就跪下了。
康定的腿也是一软,但伴君十几年,心理素质到底是练出来了些,他赶忙收起刚给海月摆出的那副架子,而后低着头弓着腰,一路小跑地赶到赵衡面前。
唤了声“万岁爷”。
“嗯。”
楚翘应了声,不是很想搭理康定。
爱屋及乌,恶其余胥。
楚翘刚被屋里的赵衡惹恼,原打算离开这里清静清静,结果推门就看到康定这个狗腿子,火气更旺了。
幸好海月也在,楚翘的视线略过康定落在她身上,心里的火消了大半。
而当楚翘瞧见她即便在发抖,还是偷偷抬头查看自己脸色时,剩下的一半火气也消了。
做了这么多年的主仆,是她陪着自己熬过在冷宫的每一个日夜。
不仅她懂楚翘,楚翘也懂她。
楚翘一看便知,海月是在担心。
长春宫正殿的门只要关上,没有一个时辰绝不会打开,偶尔提前打开,那也是因为自己和赵衡拌了嘴。
而且还得是自己推开门,指着门外让赵衡走。
赵衡提前推门……
史无前例。
难怪海月会担心,冒着冒犯圣颜的危险也要抬头看自己脸色。
“康定。”
楚翘决定赏赐长春宫些东西。
“回万岁爷,奴才在。”
康定往前凑了凑。
“皇贵妃温柔娴淑善解人意,深得朕心,赏……”
但该赏什么呢?
楚翘卡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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