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纨轻笑:“他们费尽心思都要留着孤一条命,你说,若是在你这儿丢了,你会如何?”
她猜贤亲王多半不想要她死,否则也无需这样大费周章,直接派一队兵扮作山贼将她宰了完事。
果然,男人脸色微微一变:“……殿下千岁,莫要开这些玩笑。”
福纨干脆趴在那小窗边逗他:“这可没准,孤病得厉害,兴许下一刻就倒毙了呢?”
男人被噎得一顿,半晌,缓缓低声道:“您想知道什么?”
“孤也不为难你,你随意说说京中的情况便可。”
男人想了想,粗略道:“陛下如今不在京中,朝上一切全凭摄政王做主,也就是贤亲王。那位以‘赈灾不力’的罪名将您下押大理寺,末将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殿下……”
“女帝去哪儿了?”
男人摇头:“末将不知,她数日不曾上朝,贤亲王道她因病去了行宫疗养。”
“哦,那就是不在行宫的意思。”福纨思忖片刻,见对方还杵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摆摆手道,“别怕啊,孤其实惜命的很,刚才那是哄你的。”
男人:“……”
虽说是下押大理寺,亲王到底还顾念着皇室体面,给福纨排了一间向阳的单间,还拨了两个狱卒守在外头,说是随时听候吩咐,其实也是监视。
上回查案时同福纨打过照面的大理寺卿不见了,如今暂代大理寺卿位置的是一位少卿,说来也是熟人——正是白玉京许家的子侄,许之阑许少卿。
福纨刚进大理寺便同这位新晋的红人打了个照面。许之阑不过三十许年纪,模样还算清隽,鬓边却有两三缕白发,瞧着有点未老先衰的意思。
擦肩而过时,福纨第一眼注意到他的眼神。他站在暗处静静看向福纨,那双眼睛藏在眉骨阴影里,显出十分的阴郁暴戾。
他恨她?福纨脚步一顿,很快否决了这个念头。细瞧之下,能发现他并未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大约天生气质如此。她对这位许少卿也有所耳闻,据说是拷问处出身的人,带点狠厉也不算奇怪。
福纨视线缓缓扫过他,忽然瞧见他身后不远处跟了一人。那人偏矮偏瘦,同大理寺一众武官站在一起有点格格不入,像某种惊惶的小动物。
醉娘?
两人目光对上,她猛地一跳,慌慌张张将眼神挪向别处。
“殿下,得罪了。”许之阑阴沉的声音打断了福纨的思绪。
她收回视线,负手望向头顶“清正廉明”的匾额,淡淡道:“天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大人有这样的觉悟,又何须同我道歉?”
许之阑抿唇,不再说话,只挥手示意手下领着福纨往监室去。
傍晚时分,福纨刚写完半幅字,忽听窗栏响了一声。她搁下笔走到窗边,惊讶:“醉娘?”
醉娘还穿着下午那身衣服,攥着几颗小石子,一脸紧张地抬头看着她。见福纨出来,她松了口气,举起一个小篮子想从窗户间隙里硬塞进来。
福纨哭笑不得:“你这样递东西进来,我这又没处藏,被人发现了还了得?”
“也,也对哦,”她挠挠头,掀开篮子布面,“只,只是些吃的,要不您吃完了我再带回去?”
篮子里躺了半只烧鸡几碟小菜和点心还有一壶果酒。
福纨:“……”她顿了顿,道,“贤亲王虽恨我,也还不至于刻薄这些。”
见对方一脸泄气,她没忍心,便俯身取了一碟花生酥。这花生酥做得精致,似乎是南方的口味。
醉娘也笑了:“您喜欢就好,我自己做的,还担心不和您的口味。”
福纨吃了两块点心问她:“你怎会找到这儿来?”
“我……”醉娘捏紧小篮子,“我知道您是冤枉的。您是好人,不会做那些事!”
“好人?”福纨低低笑了一声。
醉娘停了片刻,又轻声道:“其实我父亲当年也是……也是受冤入狱,祸及全家。多亏义父偷偷救下我一命,否则我也早就死了。”
“义父?”
醉娘犹豫了一瞬,还是点头,细声细气地说:“就是许少卿许大人。他也是好人,一定会查明真相还您清白的。”
福纨瞧她就像孩子似的,张口闭口只有好人或者坏人,很是单纯可爱,便也没同她分辨,只道:“多谢你的点心。”
醉娘笑弯了眼睛:“您喜欢明天我再多带些来。”
“你在这儿进出没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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