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张奇轻吐出一口气,在许久的沉闷之后忽然笑了,她又问,“最近不健身啦?”
“抽时间练一练,主要是太累了,掉得有点多。”
“哎,得不得意?知道你天生不易胖,羡慕死了。”张奇还是没收束起她爱斗嘴的本性,损两句之后忽然转头看向窗外,不自主地笑了。
可能,沈晨阳也被逗乐了;张奇听到了两声缓慢低沉的笑声,她没有转头,仍旧怀揣复杂的心事,佯装正将窗外的一切尽收眼底。
是整个城市最有名的夜市,沈晨阳在前面,张奇从他身后到他身边;麻辣小龙虾和烧烤散出诱人香味,张奇觉得饿,于是又买了碗不十分浓稠的甜粥。
“我不喝酒。”张奇摇着头,可在沉寂下来思考之后,忽然就举起了桌上已经开启的啤酒,她整瓶对嘴,有些贪婪地吞下一些,然后,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巴。
她时而艳丽又堂皇,时而冷酷又性感,可这时候,一切的光鲜都收束起来,张奇坐在烧烤店暖黄色的灯下,像一只翅膀残缺的飞蛾。
“少喝一点,先把粥喝了。”沈晨阳把还灼烫着的瓷碗挪在她面前,劝她。
“我不。”
“不是不喝酒吗?”
餐馆的热气和凉风,连同鼎沸的人声一起,充斥着感官,张奇手握着啤酒瓶,透过不太亮眼的灯光看他,忽然笑了,问他:“能不能说?”
“说吧。”
实际上沈晨阳在猜想着她到底要说什么,可却没再细问;他乡、夜里、两人和酒精……这是个倾诉和倾听的好时候。
张奇再吞下一口酒,她的领口也被洒落的液体浇湿,她有些狼狈,可又是除却着粉饰的直白。
有些可爱。
“那个女生,是我的前任……”张奇埋下脸笑了一声,然后,用弧度刚好的眼边和嘴角面对沈晨阳,她笑眯眯地问一句:“你没想到吧?”
沈晨阳确实没想到,他的表情平静,可是僵在了脸上,他看着张奇忽然冷却下去的表情,甚至没来得及在她落泪之前递纸巾上去。
“我们已经分手了,我早已经……不爱她了。没错我是个双性恋者,我可能喜欢男生,也可能喜欢女生,我很少解释这个给别人听,因为我不需要理解,我爸爸妈妈还有弟弟,他们都不会觉得我有什么不一样,所以我一直过得很好。”
她在酒精的浸泡下变得脆弱无助,说完,就将脸埋下去了;沈晨阳挪开了一旁盛粥的碗,防止它被打翻。
“我都理解,我的大学室友就是双性恋,没什么不一样的,这不等同于花心,只是认识到了自己在爱情中的另一种可能……就像某些异性恋后来也变弯了,都很正常,你可以哭,但是我完全不会觉得奇怪,也谢谢你相信我所以说这些。”
好像,张奇从来没见过能如此真切又深入地表达的沈晨阳,她的心弦在他话音未落时变得更加紧绷难挨,眼眶里溢出更多的泪。
她哭得颤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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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溪大概经过了深思熟虑,因此,周六夜里才在朋友圈里发了周五的照片;她在剧院门前,镜头中另一个人是张念。
张念冷清又英俊,额前头发被风挑起两缕,他站得靠后了,却像是正以某种亲昵的姿势,将弯起嘴角的女孩护在身前。
滕溪配的文字是:音乐会和晚霞中的相遇,怎么会不喜欢。
刘小白还在桌前喝晚餐剩下的绿豆汤,天气持续炎热着,当杨澜芳拿着切好的西瓜过来,在看手机的刘小白忽然惊呼了一声:“天呐!”
绿豆汤是冰凉的甜味,刘义和汪艳雯还没有下班回家,刘小白转脸过来看着杨澜芳,再讶异地说一声:“天呐……”
张念那边倒迟迟没有动静,西瓜很冰,致使牙尖都冷透了,刘小白最终没忍住,发消息问他,说:“我该恭喜?”
张念回了他三个问号。
刘小白一手还举着戳了西瓜的叉子,他手指迅速地戳着手机屏幕,说:“你没看滕溪朋友圈啊?”
“没有。”
“行,挺会演戏是吧……人家合照都发了。”
刘小白塞了一大块西瓜在嘴巴里,还没嚼完就接到张念急匆匆一个电话,刘小白放下叉子往房间里去,一边走一边听他说。
“我不知道,”电话那端的张念,似乎正提着一口气,说,“她就说自拍一张啊,我没拒绝她,就拍了——”
“不是,又不是要你解释,”刘小白没开灯,将自己放进床中央,展开了腿脚躺着,他说,“在一起了就不用演戏哈,坦诚一点行不行?”
“我什么都不知道,没演戏。”
“那你还跟人家搞暧昧是吧,”带着笑意的声音很亮,刘小白坚持不懈地调侃,他忽然像是着了魔,说,“不愿意就别吊着人家女生啊,你还挺厉害。”
听筒里的电流声刺蛰着耳膜,刘小白和张念,忽然均陷入了未知尽头的寂静里,他们持续着沉默,像是在完成什么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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