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哼哼唧唧:“不成,我要吃饭,饿死了。吃完还得出门一趟……”
“出门?”
“嗯,出门。”白鹤眠胡乱套上夹袄,忙得头也不抬,“封二哥,你可是把家产都给了我,我怎么能什么都不做?”
“……况且,”小少爷皱了皱眉,“就这么放在手里,我觉得不安全。”自打瞧见了疯疯癫癫的封卧柏,白鹤眠的心就提了起来,再加上封栖松要去剿匪,他总要想个万全的计策。
白鹤眠不想吐了,自觉病好了个彻底,心思也活络起来。他没有封栖松那样的耐心,不可能在家里日日夜夜地耗着。
只是封栖松不可能放任这样的他到处乱跑,所以当白鹤眠兴奋地钻进车厢时,发现封二爷围着围巾,戴着呢子帽,端坐着等他呢。
“哥,你和我一起去?”白鹤眠担忧地望着封栖松的衣着打扮,幽幽叹息,“会不会被认出来?”
“不会。”封栖松反握住他的手,指尖在白小少爷细嫩的掌心里游走,“等会儿我不下车,就在车里等你。”
白鹤眠想了想,没再追问,只是待在车里,除非将脸贴在车窗玻璃上,不然不会看清封栖松的脸的。
“走吧。”封栖松揽着白鹤眠的肩,闭目养神。
白鹤眠不困,他精神好得很,就趴在封栖松的肩头巴巴地瞧——封二哥的俊是书生似的俊,但睁开眼睛,就有军人的气质,禁欲又强势。
“哥,你知道我要去哪儿吗?”白鹤眠憋不住想要说话。
“银行?”
“你怎么知道?”他大吃一惊。
“你既然担心封家的家产在自己的手里出了问题,肯定想着要转移。白家出了事,你……”封栖松顿了顿,生怕惹白鹤眠伤心,并没有说得很细,直接含混带过了,“你必定不会选择白家,那么最后的选择只有银行。”
“封二哥,你觉得呢?”被猜中了心思,白鹤眠索性不隐瞒了,他揣着手,犹犹豫豫地把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白家没了,我不过占个‘少爷’的虚名,若是陈北斗趁你剿匪时突然发难,我毫无反抗之力。与其被他抢了家产,不如先把家产神不知鬼不觉地转走。这样一来,就算他真的打了我们的主意,也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车窗外的风景在飞速倒退,像流逝的光阴。封栖松没有立刻回答白鹤眠的问题,因为他的话让金陵城的封二爷陷入了某种无法自拔的恐慌里——他无法时时刻刻保护着白鹤眠,陈北斗也不可能永永远远地蛰伏。
他们之间微妙的平衡,因为封栖松的假死,彻底破裂,可承担这一切的,是白鹤眠。
他是封栖松推到明面上来的男妻。
他给了鹤眠曾经失去的钱财与尊严,也让他陷入了危险之中。
“封二哥……哥?……好哥哥?”封栖松久久没有反应,白鹤眠的呼喊就越发黏糊。
他爬到封栖松的腿上坐着,搂住男人的脖子,腰肢轻晃:“好哥哥,咱们到底去不去银行?”
“去。”封栖松很好地掩饰掉了眼底的焦虑,将白鹤眠托起,小心翼翼地放在坐垫上。
“嗯?”白鹤眠有点迷茫。
封栖松并不多解释,只说:“我倒是知道一个账户,绝对万无一失。”
“什么账户?”
封栖松苦笑:“我大哥留下的账户。”
封顷竹死前,见了封栖松一面,唯独封栖松知晓大哥偷偷在银行开了个账户。
“哥,你还有我,”白鹤眠攥住封栖松冰凉的手,殷切道,“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你呀……”封栖松话音未落,千山就踩下了刹车。
矗立在人行道边的银行是葡式建筑,二楼不知是不是被银行包了下来,在闹哄哄的街道头顶独辟出一角阳台。阳台上摆着圆桌,插着洋伞,几个身材臃肿的贵妇人聚在上面喝茶。
白鹤眠依依不舍地缠着封栖松亲了几口,在汽车还没引起更多人注意前,收敛了情绪走下车。
千山早早打好了伞。
细雪纷纷,落在伞上,依然化为了雨。白鹤眠走得不紧不慢,心思还在别的地方。
“千山,荀老先生真不要我吃药?”在白鹤眠眼里,但凡是医生,没有不喜欢开药方的。
依他吐的样子,不打针实属万幸,若是连药都不用吃,那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他病入膏肓,吃不吃药都难逃一死;一种是医生自己无药可救,连给别人看病的心思都没有了。
白鹤眠自觉身体健康,所以第一种情况被排除在了外,至于第二种……他信任封栖松信任的医生,也不想咒荀老爷子死。
千山是听见封栖松和荀老爷子的谈话的,神情难免不自然,却又不是尴尬的不自然,而是欣喜若狂的不自然:“小少爷,您别担心,荀老爷子说不用吃药,那就真的不用吃药。”
白鹤眠默了会儿,又道:“可我吐了好些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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